以为中共打过来! 他跟母亲约定:如果再一次921,我们都不要跑
图文/镜周刊在大理石板上喷酒精,仔细擦拭消毒,巧克力师傅罗维振的表情专注而安静。「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灯。」他突然开口,指着悬在店里大大的月亮灯,「921我被活埋,密闭、黑暗、压迫,觉得不能呼吸,45度角看出去,只看到一颗月亮,我想说一定要爬出去。规划开店时就决定一定要放这个。」
隔日凌晨1点47分,车笼埔断层错动,罗家4层楼透天厝崩塌,逃出的家人唤着被埋在断垣残壁中的罗维振,半小时等不到任何回应。「我习惯趴睡,屋子倒下可能先被敲到头昏过去。醒来嘴巴里都是水泥、木头,我闻到土的味道,手往旁边摸,摸到原本在头顶的5颗电灯泡。」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我想说『哇!中共打过来了。』」
他用尽最后力气拉着裸露钢筋借力使力,从缝隙中硬挤脱身,「身上都擦伤,唯一穿的内裤也破了。」无暇顾及一身狼狈,「我爬起来发现自己是在别人的土地上,整排房子都移位,我家移了2间。」未塌的楼房因为余震还在往右摆、往左晃,「楼往哪边弯,人就往反方向跑,怕被压到。」救护车声混着笑声、哭声、哀号声,没多久一阵大雨落下,复杂的气味渐渐漫开,「那真的是人间炼狱。」
「埔里那段时间真的跟死城一样,没有电、没有水,医院冰柜的遗体叠了5个、6个。」朋友来探望,「他们告诉我有同学头被削掉一半,有人走到门口了被压死。」冷静述说当年惨况,表情有些空洞、抽离,不见幸存的喜悦,问他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幸运,他没直接回答,「我曾经跟我妈讲过,如果再一次921,我们都不要跑,被压到就算了。」因为被压死是瞬间,活着却是无止尽的害怕与伤痛。
「我很认真地要遗忘被活埋的记忆,但一直没办法。黑暗、重量、血混合著土、瓦斯的味道,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有办法体会。」那夜之后,他不再能安心入眠,就算睡了,一点动静都会让他惊醒。若看见天上出现地震云,更是彻夜难眠。于是他让自己很忙,养兔子、养鸟、养乌龟,种花、种草、种多肉,忙到没时间休息,就不会胡思乱想。
忍着内心的恐惧与压力,他带我们重回20年前在埔里市区的家,眼前是一片杂草蔓生的空地,周围3间铁皮屋包围着,「走进来是客厅、再过去是厨房、厕所。我家以前装潢得很漂亮,4层楼,都挑高,房间全部用木头、日本和式这样。」但现在只能依着红砖、磨石子、磁砖地板去幻想构建他说的格局隔间。
「我很谢谢我妈、我姊、我女朋友,这几年陪伴着我,加上我觉得自己有责任要照顾好她们。」虽然难熬,就这样也熬过20年了。
每年9月,921地震总会被拿出来复习,有人说:「听到都麻木了。」有人说:「该走出来了吧!」有人说:「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罗维振说:「这件事必须被记得。」921不会是台湾最后一个大地震,店里的月亮灯高高悬着,场景像是那一晚,他要记得不是悲惨画面,而是提醒自己,暗夜濒死的那时,还有这一点光让自己抱着希望,努力逃开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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