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融/五迷的「奴性」与「默契」

▲五月天-诺亚方舟演唱会(图/记者黄克翔摄)

文/陈乐融

五月天戏称台下歌迷有「奴性」(后来「正名」为默契),但台上对台下也有奴性。甚至五个人彼此之间、乐团和所有照顾他们、帮他们完成华丽之梦的幕前幕后团队,历经如此长时间的制作、巡回、经营,也早产生了「奴性」。

所谓的「奴性」,是对任何一种建构成形的关系与组态的必然心。

于是便很能理解,在这些云游四海、穿梭古今的歌词中,听者观众感受到的也是一种既「向外打开」又「符合制约」的家族语汇蓝天白云的背景,青春热血的砥砺,爱与不爱的纠结,有点灰色又最终得拉回正能量的中道,尽量「求广大」而偶尔偷渡「致精微」的文字、音乐视觉美学

五月天当然是更接近「庶民」,而不像苏打绿那么「文青」——尽管这两个词要简单套用在这两团身上都显得困窘而粗暴。

▲2016苏打绿专辑巡回(图/记者李钟泉摄)

一如在周末气氛轻松的「陈雅慧黄丽星的少女时代」民歌演唱会,想到许多音乐人的死亡。周日小巨蛋更high的「NOWHERE 诺亚方舟[自选复刻版]」,我也忍不住想到政治与宗教,想到白天刚看的长文牛津大学历史学博士尤瓦尔•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专文探讨「为什么人们对“自由主义的故事”失去了信心?」

其中一个解释是:「比起过去的成就,人们更关心他们对未来的期望。如果你告诉他们,他们的祖先饱受饥荒瘟疫和战争之苦,而他们却不用再受这些苦难,他们并不会珍惜自己现在的幸福生活;相反,他们会列举自己的债务、失望以及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即便他们生活在前所未有的和平与繁荣之中,他们依然对未来感到幻灭。」

另一种可能性是:「相比较于停滞不前的物质条件,人们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政治权力在逐渐萎缩。世界各地的普通公民都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权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对于21世纪的一些重要问题而言,其中大部分可能会是全球性的,我们所继承的民族国家政治体制无法有效地处理这些问题。」

置于这样的脉络下,你很容易环顾周遭的歌迷,为何大家想花钱在几个钟头内,找到一点点作梦悸动、狂躁、甚至发呆的权力,当台上兢兢业业控制着技法品质节奏,身为观众,我们无须对演出有什么责任,甚至无须对这一晚的自己有责任。

▲五月天-诺亚方舟演唱会(图/记者林世文摄)

在生活中对全局失语又失权的人,在五月天的词曲中得到某种赋权(empowerment)的暗示——尽管因为小巨蛋举世无双的震动管制,我们甚至失去忘情跳动、短暂离开地球表面的几分钟权利——但,如果已经有足以制造阿信谑称「流行病」的摇滚音乐会,谁会需要想得更多?

我们对这些体制的喜爱与憎恶,其实也早有了足以预测的奴性——喔不,默契。

最终,再愤世者也会发现:当个五月天、苏打绿或任何天王天后的病人奴隶,至少比当XX(请自填)的病人与奴隶,无害得多。

●陈乐融知名创作人、媒体人、策划人。游走于作词家作家主持人编剧、文化评论家、品牌及营销顾问人文心灵讲师等多种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