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了 好想做盘蛋饺啊

冬天了 好想做盘蛋饺啊(图/Bianco Tsai绘图

家传菜珍贵的不只是味道,还有家族画面。比如蛋饺。想起家里做的蛋饺,我先想起的,不是一口咬下去,满嘴汤汁饱满柔软,而是奶奶妈妈的「背影」。

蛋饺是我们家的家常菜,不似现在外面喧腾捧上天的「手工蛋饺」那样浮夸。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日常存在,冰箱总是冰着一盘,煨白菜时候丢几个,吃火锅的时候再丢几个。

小时候只管吃,不懂得做菜人的辛苦与心意香菇荸荠、葱末切碎,拌入绞肉加点盐巴酱油调味光是切菜已经累了,接下来还得站在厨房里耐着性子,一个一个慢慢摊。

炒锅开火,倒一小匙猪油,用汤勺一匙蛋液,在锅里摊成一个小圆饼,趁蛋汁没有凝固前,快手把馅放好,再把蛋对折成饺,确定饺子成形后,就可以起锅放在大盘子上,慢慢叠成一座山。

奶奶做菜俐落煎蛋饺得站很久,她照样挺着背,嘴上叼根烟,从容不迫地做费工的活,问她做蛋饺是不是很难,她咧嘴笑说:「不难啊。」奶奶是天秤座,她做的蛋饺大小一致,而且漂亮。

妈妈跟奶奶学做蛋饺,过年前夕,就算妈妈的家庭美发院再忙,她都会趁空做一大盘蛋饺,这是传统。妈妈不像奶奶站着做蛋饺,她会用小板凳卡式瓦斯炉垫高,再搬个小板凳坐着煎。有回煎得入迷,竟然从三分之一手掌大,愈煎愈小,最后玩出比拇指大一点的蛋饺。水瓶座的妈妈很乐,得意地把迷你蛋饺秀给大家看。

后来蛋饺传到我手上,我不用切香菇、荸荠,我有食物搅拌机。我挺不直背,也没有空间在厨房放小板凳,只好站得歪七扭八,做出同样歪七扭八的蛋饺。我这个射手,做蛋饺不拘小节,大小随兴,口味随意,每次都不太一样。

个性急躁,奶奶跟妈妈也是,但我们竟然耐得下性子煎蛋饺,那是因为做蛋饺简直像禅坐,安静地进入一个无人打扰的小宇宙。找一个下午,独自在厨房,重复做着相同的动作抹油、下蛋汁、摊圆、放馅、对折轻压、轻轻起锅。

煎蛋饺必须专心,不能急,要等蛋汁微微凝固成皮;不能慢,绞肉放下去就得叠成饺子;一分心,饺子就破皮;太贪心,饺子就叠不起来;好不容易做出个完美的,下一个可能就破肚子了,所谓「无常」,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这几年我因为自律神经失调,手不好使,不太能做蛋饺,心里很失落。我好想念家里煎蛋饺时香味,想念歪靠着墙做蛋饺的宁静午后,更想念妈妈的小板凳,跟奶奶的背影。

本文作者:瞿欣怡

(本文摘自 《讲义杂志 1月号》)

《讲义杂志 1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