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为何政府债务如此众说纷纭?

蔡政府上台后所编的特别预算确实不少,其中前瞻特别预算八年8,400亿。图/本报资料照片

近日朝野对于政府债务,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令人眼花瞭乱,国民党批评蔡政府执政以来频频举债支应特别预算,其结果将债留子孙,而蔡总统则反驳说自己执政七年只举债4,000多亿而已,反而是马政府八年执政留下了1.7兆的债务。

我们来检视一下两边的说法,蔡政府上台后所编的特别预算确实不少,除了延续之前的流域综合治理计划,还有前瞻计划、防疫纾困计划、新式战机采购计划、海空战力提升计划、疫后全民共享计划,其中防疫纾困计划还追加了四次特别预算。

特别预算的特别之处,就在于政府可以不受公债法第五条第七项限制,得以法外开恩的举债,第五条第七项原文如下:「中央总预算及特别预算每年度举债额度,不得超过其总预算及特别预算岁出总额之百分之十五。」此为债务流量上限,是最重要的财政纪律。

然而,此一财政纪律却为特别预算开了旁门,当政府没钱又想做事时,只要提特别预算,再订个特别条例,即可不受债务流量上限的约束,轻易发债借钱,晚近20余年我国债务之所以快速增加,全是拜特别预算之赐。

长期以来,特别预算的财源绝大多数是来自举债,只有极少数是移用岁计賸余,前瞻特别预算八年8,400亿,加上防疫纾困特别预算追加四次共8,394亿,两者合计已逾兆元,若再加上海空战力提升计划的2,369亿、新式战机采购的2,472亿,四者合计更逾两兆,以此看来,蔡政府所编列的特别预算之多,实为历任总统所望尘莫及。

然而,尽管蔡政府的特别预算如此之高,每年所列的举债预算如此之多,而经决算后的债务却增加得很少?何以如此?这是因为随后的税收超乎预期,原来要靠举债融通的收入,钱可以少借一点,因此特别预算虽逾两兆,但最后真正借的钱并没有那么多,再加上税收连年超征,又可以还清先前的债务,遂使得政府债务历七年只增加四千多亿元。

举个例子,109年原来举债的预算数达到4,652亿,110年原来要举债的预算更高达6,024亿,仅这两年的举债预算数即超过一兆,但后来并没有借这么多钱,109年只借了2,470亿,110年也只借了3,370亿。再以111年为例,这一年举债的预算数也达到4,636亿,实际举债也只有1,550亿元。也许有人会说,把三年实际举债数加起来也有七千多亿,何以说七年债务余额增加不到五千亿?

原因就是税收超征太多,因此到期的债务予以清偿,依据财政部统计近三年(110~112年上半年)的债务还本高达3,800亿,确实比以往增加。由此可知,朝野看法之所以出现落差,关键在于预算数与实际数的差别。

平心而论,在野党的看法并没有错,特别预算向来仰赖举债,当特别预算总计逾两兆,债务想当然耳要增加两兆,但这是预算数,而之所以编了这么庞大的举债预算,说明执政党无法预期来年税收有多少,而至来年税收大丰收,使得举债实际数大减。这一方面虽是政府税改产生了作用,值得肯定,但另一方面,股市大好,带来了丰沛的税收也功不可没,老实讲,有些税是机会税,只能说执政党运气真的不错。

我们观察马政府前七年(97~103)的岁出(决算加特别决算)平均年增率只有1.9%,而蔡政府的七年(105~111)平均岁出年增率高达4.9%,谁花钱花得比较多,不言可喻。然而,怎么钱花得多的蔡政府,七年增加不到5,000亿的债务,而钱花得少的马政府七年却增加了1.5兆的债务?原因在于两段时期的岁入(以税收为主)有很大差别,马政府前七年平均岁入只成长0.9%,而蔡政府却成长5.4%,如前所言,这当中固然有财政治理的问题,不可否认的,也有运气的问题。

须知,景气会循环,运气也会变化,若未来的政府支出仍像近七年这样的快速扩张,历史告诉我们,当机会税消失了,政府债务就会瞬间升高,财政危机便猛然而至,特别预算必须节制。

事实上,谁执政所欠下的债比较多?因为前提太多,这是很难衡量的问题,然而也是一个有趣的问题,但讨论的双方一定要先了解政府预算、决算,也要了解年度预算、特别预算,最好还要弄清楚非营业基金的预算。此外,政府债务有长债、短债之分,也有中央、地方之别,只有把这些基本观念厘清了,双方的辩论才有意义,对于长期财政的稳健才有帮助,否则,只是无聊的争论,谈得愈多,社会只会愈发纷乱而已。而把财政统计弄得有条不紊,这自然是财政部不可推卸的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