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债务「三高」让日本经济难高飞
日本在19日决策会后,决定将基准利率从负0.1%调涨至正0.1%,此为2007年2月以来的首度升息,各界更关心的是,日本能否就此摆脱「失落30年」的不景气梦魇。图/美联社
由于今年日本「春斗」促成企业全面大加薪,日本央行(日银)一如预期,在19日决策会后,决定逐步退出大规模超量化宽松政策,并将基准利率从负0.1%调涨至正0.1%,此为2007年2月以来的首度升息,同时也取消殖利率曲线控制(YCC)措施。接下来,各界更关心的是,日本能否就此摆脱「失落30年」的不景气梦魇,避免GDP排名续跌,迎接崭新的发展阶段,进而恢复昔日荣光。
根据日本内阁「总务省统计局」上月公布的统计,日本2023年名目GDP经通膨调整后虽成长1.9%,但若以美元试算,规模仅有4.2兆美元,被德国的4.5兆美元超车,世界排名落居第四。这也是日本GDP继2010年被中国超越而沦为全球第三之后的再度下滑,且下滑之势似未止歇。国际货币基金(IMF)2023年10月所公布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就指出,随着印度经济崛起,加上大量年轻人口优势助攻,2026年其GDP便可能超越日本、2027年将超越德国。
尽管许多学者专家将日本GDP全球排名下滑归咎于近两年日圆兑美元汇率大贬近20%,但根本原因,是景气长期持续低迷所致。日本经济从1990年股票市场、1991年房地市场双重泡沫破灭后,迄今30余年间,历任内阁并非没有想方设法推动各项振兴措施以促进景气复苏,怎奈政府、民间及家计等三个部门长期背负沉重的债务包袱,导致景气陷入低迷深渊。
先说政府债务,据IMF资料统计,其债务余额迄今累积超过10兆美元,2022年占GDP的261.29%,与美国政府的121.31%、德国政府的66.64%相比,显示日本政府债务负担之沉重。正因为债务沉重,日银被迫脱钩国际金融走势,不但长期实施负利率,甚至压低公债殖利率。如今日银利率政策转向,未来势必加重政府偿债成本压力,甚至限制政府透过增加公共支出拉擡经济成长的力道。
再就企业债务而言,据「总务省统计局」报告,过去两年企业设备投资持续正成长,摆脱新冠疫情期间连续两年负成长,但IMF公布的资料统计,2022年日本非属金融(Nonfinancial corporate)部门负债率已达到GDP的117.97%,与美国的78.6%、德国的72.84%相较,显示日本企业负债率明显偏高。此意味着,日本企业在沉重利息压力之下,其在投资规划选择上,可能偏向保守谨慎而挤压弹性,在极易影响企业创新力的同时,也将波及经济成长动能。
至于家计部门债务,虽然今年迎来30年未有的企业大加薪,但由于景气并未完全复苏,加上物价反弹,恐令加薪效应大打折扣。以2023年为实例,经通膨调整后实质薪资下滑2.5%。从「总务省统计局」2023年家庭收支的调查报告可知,两人以上家庭每户月均消费支出29万3,997日圆(折合新台币62,886元),年减2.6%。归纳日本家庭消费低迷,其原因莫过负债压力。据经济合作暨发展组织(OECD)资料统计,2022年日本家庭负债占可支配收入的122.1%,创下十年来新高,在无形中影响消费与景气复苏步调。
日本经济于1990年代泡沫破灭后长期陷入通缩,让此一期间的生产力受到影响,不但反映之前的过度投资,也显示1980年代末期以来劳动力市场的僵化。安倍晋三2012年底回任首相后提出「三箭经济政策」,经过十多年实践,到现任首相岸田文雄的「透过设备更新、加薪及人才投资实现经济良性循环政策」,都是在致力提高劳动力市场效率、控制劳动力成本,同时鼓励企业加薪及性别薪资差异,并透过日圆贬值提升出口竞争力、吸引外人投资并畅旺股市,形成输入性通膨,以期终结通缩促进经济成长。
无庸置疑,这些积极的政策,确实改善了劳动市场的失衡,但长期而言,各界更关心财政的改善情况。从最近通过的2024年财政年度预算加以观察,总支出达到112兆日圆(相当新台币23.9878兆元);其中,债务还本付息则是高达27兆日圆(相当新台币5.78兆元),占总支出的24.1%,创下历史新高。债还太多,恐产生财政排挤效应,不还债,又会导致负债越陷越深。未来日本如果无法跳脱上述债务「三高」的恶性循环,则经济即使复苏,仍难以展翅高飞,遑论重返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