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美国主导的「印欧经济走廊」面临三大挑战

美国总统拜登(右)在9月于印度举行的G20峰会,号召成立「印度中东欧洲经济走廊」,对抗中国「一带一路」的雄心壮志,惟从宏伟规划到具体落实,仍有不容忽视的三大挑战。图/美联社

中国大陆即将在10月于北京召开第三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此之前,美国总统拜登已在9月于印度举行的G20峰会,号召成立「印度中东欧洲经济走廊」(India-Middle East-Europe Mega Economic Corridor, IMEC),以连结印度、阿拉伯半岛,以及中欧和东欧。美国欲藉「印欧经济走廊」对抗中国「一带一路」的雄心壮志可谓昭然若揭,然而IMEC从宏伟规划到具体落实,还有不容忽视的三大挑战。

由美国主导的这个经济走廊,是「三步走」战略思维的最后成果。最早的起手式,应该是G7唯一加入「一带一路」的义大利,在今年初已预告要退出。义大利退出的原因,与其说是来自美国压力,还不如说是,中义双向交流导致义大利的贸易逆差更形扩大;就算加入「一带一路」的长期经贸效益终究会展现出来,但面对短期的民生经济问题,如果失去民心,在政治上就没有「长期」可言。

做为欧盟第三大经济体,义大利目前经济不振,加上极端气候的异常,以及棘手的非法移民问题,都让去年上任的梅洛尼总理必须提出有别于以往的对策。她借着退出一带一路,与其他G7国家同步加入IMEC,在减缓国内外政治压力的同时,再安排在年底之前造访北京,寻求两全其美的替代方案。

随之而来的第二步则是,「量身订做-赋能串联-印度中东欧洲」的大战略。主要国家在印度G20峰会期间的9月9日,由美、德、法、加与欧盟、印度、沙乌地、阿拉伯联合大公国,共同签署IMEC合作备忘录。就整条走廊的沿线国家观之,只有约旦没有在当天签署备忘录。从印度孟买出海,前进阿拉伯半岛的杜拜、沙乌地阿拉伯、约旦、于以色列进入地中海,再中欧和东欧国家。

两条海运的通道,不需要再绕行阿拉伯半岛,不需要路过红海,也不必进入苏伊士运河。简言之,最重要的是三个国家,亦即陆路上的沙乌地阿拉伯,以及海运节点的印度和以色列。最重要的陆路通道,则是阿拉伯半岛上的「东南-西北」走向的铁路,主要是在幅员广大的沙国境内。

IMEC的合作备忘录既签,第三步就是如何落实。「三步走」的战略思维,还有待参与各国在11月召开会议,讨论兴建铁路和整建现有港埠的相关事宜。届时将由美国主导更明确的施行纲领,但也必须面对「营造成本-时间成本」、「笔直路线-弯曲工程」、「海路易行-陆路难通」的三大挑战。

首先,「钱」的问题有三种,资金筹措和融资保证,以及营建成本和时间成本。在沙漠兴建铁路,从无到有,既要克服极端气候的酷热,更考验铁路兴建的技术极限与成本扩张。此一世纪工程势必旷日废时,「时间」的延宕,提高工程预算经费预估的难度,关系到营建成本的飙涨,「债务陷阱」的阴影,不可不慎。

检视前年底,欧盟提出3,000亿欧元「全球门户战略」(EU Global Gateway),以及去年宣布,到2027年要在中南美洲国家投资基础建设达到450亿欧元(约新台币1.5兆元),两者迄今,都还没有落实的迹象。欧盟的决策和执行,要比没有决策机制的IMEC跨国工程来得单纯具体,但上述两案的「成效」尚且如此不彰,很难想像IMEC要如何克服资金筹措和有效运用的复合型问题。

其次,笔直路线的规划,是纸上谈兵;在沙漠中,笔直路线的规划,工程难度「捅破天」。在国际经济衰退的今时今日,要克服不确定的风险,做到人定胜天,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最后,虽然印度和以色列现有港埠的海路易行,然而,有鉴于国际政治的复杂现实,沿路国家的政府体制、经济发展程度、种族文化与社会差异都很大,主要的三个国家有自己的重大课题,定期选举和政策延续性均存有高度不确定性,都可能造成陆路难通,进而成为经济走廊的破口。

IMEC是本世纪迄今,除了「一带一路」以外,难得一见的恢宏战略布局。整个欧亚大陆在这两个都是「海陆并进」的战略竞争思维之下,是否会形成两个世界,最大的分野在于:「一带一路」起于中国大陆经济快速成长的时期,在十周年的今天,则已进入检讨重新出发的「厚积薄发」阶段;而IMEC则是在三年新冠疫情、一年七个月的俄乌战争之后,意图推动「成本低-效率高」的海陆基础建设,但这并不是相关国家的强项。两相比较的竞合,高下立判,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