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正视家庭负债占GDP逾九成的警讯
工商社论
依据政府甫完成的国富统计,2020年底我国家庭部门的负债已升至18.2兆,同年GDP为19.8兆,两者已非常接近。两者相除,家庭负债占GDP已逾九成,不论对总体经济、金融稳定、或社会安定而言,如此巨额的负债都是一项警讯。
总体数据适当与否,经常以占国内生产毛额(GDP)的比率来衡量,例如储蓄率、投资率、贸易依存度、政府赤字、政府债务上限等等,目的就是观察这些经济活动是否适当,例如储蓄率太高,反应消费低迷,贸易依存度太高,反应内需太弱,政府债务占GDP过高,反应偿债压力升高。
同样的,家庭负债占GDP升破九成,这就是提示我们近年家庭部门债务增加的太快,其增加的速度甚至已超过GDP的成长速度,如同政府债务过高一样,我们也得担心家庭部门日后是否有足够的偿债能力,是否会影响金融的稳定,社会的安定。
根据统计,家庭部门的负债于2003年底只有6.3兆元,占GDP不及六成,2020年底升至18.2兆,占GDP已逾九成,若非十七年来家庭负债成长速度超过GDP成长速度,这个比值不会由六成升逾九成,这说明我国家庭部门的债务成长太快了。
我们来对比一下同期间政府债务,2003年中央政府债务3.1兆,占GDP比重28.6%,2020年底升至5.5兆,占GDP比重为28.0%,十七年来债务比值没太大变化。再观察各级政府债务,十七年来由3.5兆升至6.4兆,占GDP比值由32.1%微升号至32.3%,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由此可知,十七年来家庭部门的债务成长速度远远在政府债务之上,若说政府债务值得忧心,那么家庭部门债务岂不更危险?若说政府债务有债留子孙之忧,家庭债务不用等到子孙就已危机四伏了。再者,政府在偿债这件事上还是有优势地位的,当国库空虚,预算吃紧,政府可以发行公债、扩大税基、调升税率来融通,但是家庭部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旦负荷不了,还不了债息,非仅日子难过,个人信用也将为之破产,若转而向地下钱庄借钱,那么未来的人生将更加悲惨,又如果家庭负债升高不是少数人的特例,而是中产家庭普遍的处境,那么终将要影响金融体系的稳定,以及社会的安全了。
执政当局应该还记得发生在2006年的卡债风暴,那段时间台湾社会动荡不安,由于收入不足以支应生活,使得许多人以信用卡、现金卡借钱过日子,当还不起债息时,再办一张卡借钱来还债,最后陷入以债养债的循环,而酿成卡债风暴。依官方估计,有50万人成为卡债族,当年舆论皆以卡奴称之,其情况之严重可见一斑。有鉴于事态严重,经建会协调各部会成立「关怀卡债族社会扶助工作小组」,在各部会亡羊补牢下,这一波风暴虽于一年后平息,但对金融机构的冲击,对台湾社会的烙印,于今犹存,家庭债务伤害之大,于此可知。
我们的家庭部门债务实在成长的太快了,2020年就比2019年增加了1.3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字,依主计总处研判,这些债务主要是来自房贷,这些年房价飙涨推升了房贷,同步推升了家庭债务。当然,如果这些债务是落在有钱的家庭,也许还应付得了,但如果是落在中产家庭、低所得家庭,那问题就大了。
我们从目前的资料只能看到总体的债务变化,看不到债务在贫富家庭里的分配,也许真实的情况比平均数好~若多数债务为有钱人承担,但也许来得更糟~若多数债务落在中产阶级身上。要了解这个情况,须有分配面的统计,遗憾的是,我们除了1991年曾办理过「国富调查~家庭部门资产报告」而有一年分配面的资料,此后三十年并无一份财富分配资料可供检视,以致如今家庭债务急升至18兆,却没有足够的资讯来协助政策判断。
《唐书》于卷末总评唐朝由盛而衰的原因:「天地否闭,反逆乱常,禄山犯阙,朱泚称皇,贼巢陵突,群竖披攘,征其所以,存乎慢藏。」这段话的重点在最后「慢、藏」二字,慢、藏是公部门最难摆脱的文化,自1991年国富调查迄今已逾三十年,三十年间台湾无资产负债的分配面统计,这岂不是「慢」?当主计处欲编算此一分配面统计而洽询金融、土地、财税等主管部门,各主管部门总是以资料敏感为由不予提供,然而何谓敏感,谁说了算,这岂不是「藏」?莫小看「慢、藏」这两个习以为常的官场文化,它可以让唐朝贞观、开元盛世化为乌有,执政当局若不提醒自己,任凭「慢、藏」之风行之于各部会,非仅家庭部门债务分配统计永远出不来,随着家庭负债问题病入膏肓,台湾经济奇迹也将化为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