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坚一首诗成就一桌春天野菜

《清明上河图》特写中可看出画中的长桌凳。(新华社资料照片)

荤素都吃的苏轼在山东密州做官时,经常带着下属利用休息或上班时间到古城野菜吃,一点也不怕有人举报他开小差,还直接写了〈后杞菊赋并叙〉说:「与通守刘君廷氏,循古城废圃求杞菊食之,扪腹而笑。」他也写了杞菊的吃法:「春食苗夏食叶,秋食花冬食根。」

北宋时,直腿椅的使用者逐渐增多。在河南方城的北宋墓中曾经发现石雕的直腿椅子。今河南禹县白沙发现的北宋第一号墓和第二号墓中,壁画上墓主夫妇坐的都是直腿靠背椅。人们从席地而坐到使用椅子,桌子的高度也相应提高。坐在椅子上吃饭避免了席地而坐走光的危险,垂腿也放松了腿部肌肉,使人在吃饭时,下肢能获得最大程度的休息。

仕宦贵族必备太师

宋初,桌椅仅限富贵人家使用。宋代中期,百姓之家开始使用桌椅,但仅限于男人使用,女人不可以与男人一样凭桌而坐。

在士大夫家,妇女如果坐椅子会被人讥笑没有「法度」。北宋晚期,桌椅真正开始在民间普及开来,成了我们在《清明上河图》中随处可看到的情景。

宋代还有一种仕宦贵族家中必备的坐具─太师椅。「太师椅」之名的由来,见宋代张端义贵耳集》:「今之校椅古之胡床也,自来只有栲栳样,宰执侍从皆用之。因秦师垣国忌所,偃仰,片时坠巾。京尹吴渊奉承时相,出意撰制荷叶托首四十柄,载赴国忌所,遗匠者顷刻添上;凡宰执侍从皆有之,遂号太师样。」文中所说的秦师垣,即南宋时任太师的大奸臣秦桧。从式样来看,太师椅是在栲栳圈椅上添加了木制荷叶托首。

另外,宋代还出现了方凳和长条凳,这类凳子至今还在市井中使用着。粗木长凳是在唐床的形制上蜕变而来,与床颇有渊源。五代关仝的《关山行旅图》中绘有长桌凳,宋代的《文姬归汉图》和《清明上河图》等画中均有长凳。我上小学时,教室里用的就是长条凳,现今乡下地方待客用的八仙桌,坐的也是这样的长条凳。

回到宋代吃野菜

我上班的地方距离繁塔不远,从办公室窗户就看得到塔的雄姿,中午吃过饭后,我常去繁塔附近散步助消化。有时感慨脚下的尘土才是真正的宋代土地,因为这里地势高,从来没有被黄河淹没过,却曾被苏轼、李清照、柳永等人踩过。唐诗中说:「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同饮江水。」不敢说「同饮一江水」,但与这些宋代先贤可说是同踏一片土。整个开封城地下完美地藏着北宋的旧都,我们走在古人的上空,在舞榭歌台的顶端行色匆匆。无论是马行街还是州桥夜市,如果在夜晚经过,依稀能感受到夜市烟火的味道。那是宋朝的味道。

说起宋朝的味道,既然脚下的土地是宋朝的,在繁塔下采摘野菜,按理说也算是宋朝的野菜吧?

宋人已经认识到了素食对健康的帮助,宋代已有《笋谱》、《本心斋疏食谱》、《山家清供》等素食书籍,他们认为「醉醲饱鲜,昏人神志。若疏食菜羹,则肠胃清虚,无滓无秽,是可以养神也」。有一年,北宋文坛领袖欧阳修带着一帮哥儿们到山中野炊,这位「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太守山肴野炊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

黄庭坚次韵子瞻春菜〉里写了十多种春天的野菜:「北方春蔬嚼冰雪,妍暖思采南山蕨。韭苗水饼姑置之,苦菜黄鸡羹糁滑。莼丝色紫菰首白,蒌蒿芽甜蔊头辣。生葅入汤翻手成,芼以姜橙夸缕抹。惊雷菌子出万钉,白鹅截掌鳖解甲。琅玕森深未飘箨,软炊香粳煨短茁。万钱自是宰相事,一饭且从吾党说。公如端苦笋归,明日青衫诚可脱。」一股脑儿把宋代常见野菜全数打尽,除了韭菜、菰(茭白)、姜等是人工栽培,剩余的蕨菜、苦菜、蒌蒿、蔊、菌子都是野生的。一首诗就成了一桌菜肴,黄庭坚真是个「烹饪高手」。

荤素都吃的苏轼在山东密州做官时,经常带着下属利用休息或上班时间到古城挖野菜吃,一点也不怕有人举报他开小差,还直接写了〈后杞菊赋并叙〉说:「与通守刘君廷氏,循古城废圃,求杞菊食之,扪腹而笑。」他也写了杞菊的吃法:「春食苗,夏食叶,秋食花,冬食根。」

春天是吃菊苗的大好时节,可做成菊苗粥、炸菊苗、菊苗蛋汤等。司马光在开封府任职时,因为公务繁忙有些劳累,再加上经常应酬,吃烦了大鱼大肉,在园子里一看到菊苗,「采撷授厨人,烹瀹调甘酸毋令姜桂多,失彼真味完。」吃完后浑身清爽,「𫗦啜有余味,芬馥逾秋兰。神明顿飒爽,毛发皆萧然。乃知惬口腹,不必矜肥鲜。」我没吃过菊苗,无法体会诗人的舒坦与飒爽。他们的经历倒是给我一些启发,如果开发出菊苗菜肴,一定会大受欢迎。

菊苗虽然没吃过,我倒是吃过同样是菊科的「茵陈」。春节时,我妹妹专门采了一包,让我一早就吃到立春后最鲜嫩的野菜。开封俗语说:「三月茵陈四月蒿,过了五月当柴烧。」我吃茵陈不外乎两种做法,一是蒸来吃、二是做成凉拌。宋代《本草图经》中有「家茵陈」之名,也就是我们吃的那种野菜。

中国第一部由国家编修的处方集、宋代太平惠民合剂局的《太平惠民合剂局方》,其中的〈甘露饮〉就有「甘露两地与茵陈」字样,可见茵陈入药至少在宋代就有了。明朝时的扬州人则会采摘茵陈苗,与面粉掺和后,做成茵陈饼来吃。(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