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思维-劳保财务危机与改革对策

劳保结构性的财务失衡,单纯依赖公务预算拨补并非负责任的做法。图/本报资料照片

当前台湾劳保制度正面临严峻的财务挑战,2023年劳保支出总额约5,200亿元,其中高达90%(4,680亿元)是老年给付,而保费收入仅有4,700亿元。2024年预估将出现849亿元的收支短差,政府不得不持续以公务预算拨补。然而,这个财务危机并非突如其来,而是源自于2009年劳保进行老年给付改革时的制度设计缺陷。要理解这个问题的核心,我们必须从劳保老年给付制度的两个关键数字谈起:「费率」与「年资给付率」。

■费率与年资给付率的设定不合理

首先,「费率」决定了劳保的收入。目前的费率是11%,这个数字的意思是:每一个劳工将投保薪资的11%作为保费。举例来说,一位月薪3万元的劳工,每月要缴交的总保费是3,300元。这笔保费并非全由劳工负担,而是由雇主负担70%、劳工负担20%、政府负担10%。而「年资给付率」则影响未来要支付多少老年给付,目前是1.55%。每个月可领取的老年给付的计算方式是:平均月投保薪资×年资给付率(1.55%)×保险年资。以一位工作40年、平均月投保薪资3万元的劳工为例,退休后其每月可领的给付是18,600元。

问题就出在目前「费率」与「年资给付率」的设定并不合理。让我们做一个简单的财务试算:以上述例子来说,每月缴纳的保费是3,300元,40年下来总缴纳约158万元。考虑到劳保基金的投资运用,若能达到年平均报酬率4%,40年累积后的本利和约可达389万元。当这位劳工于60岁退休后,按照1.55%的年资给付率,每月可以领到18,600元。若这位劳工活到80岁(国人平均寿命),领取20年,总共会领到446万元。这个试算显示,即使在相对正面的投资报酬假设下,累积的金额(389万元)与总领取金额(446万元)仍有差距。

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计算还没有考虑到一个重要因素:实际的给付是采用退休前最高60个月的平均投保薪资来计算,而保费则是根据整个工作期间的投保薪资来缴纳。由于一般劳工的薪资会随年资增加而提升,这种计算方式更加重了制度的财务负担。再加上人口老化的趋势下,缴费人数逐渐减少,请领人数却持续增加,这个缺口只会越来越大。

反观其他国家的做法就相对谨慎。美国的社会安全制度采用12.4%的费率,但年资给付率仅有0.75%;德国更是采用19%的费率配合0.97%的给付率;日本则是14.5%的费率搭配0.55%的给付率;韩国也采用9%费率搭配0.87%的给付率。这些国家都采取较高费率搭配较低给付率的策略,目的就是确保制度的财务永续性。只有台湾是采用低费率搭配高给付率的做法。

回顾2009年的立法过程,这个失衡的局面其实是可以避免的。最初行政院版本的年资给付率只有1%,之后虽然逐步调升到1.3%,但费率也相应规划在5.5%到10%之间。然而,在立法院审议过程中,年资给付率被仓促提高到1.55%,费率上限却只微幅调整到6.5到11%之间。这个只考量选票的决定,埋下了今日财务危机的种子。

■依赖预算拨补不是办法 应全面性改革制度

面对此一结构性的财务失衡,单纯依赖公务预算拨补并非负责任的做法。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全面性的制度改革:短期应调整费率与给付率的不对称,参考公教保险的做法,将费率逐步调升至15%以上,同时将年资给付率调降至1%左右。此外,应将平均月投保薪资的计算期间从现行的最高60个月,延长为最后十年的平均值,避免退休前集中提高投保薪资的问题。

中长期则应进行制度的根本调整,将劳保老年给付与现行的劳退新制整合。由于劳退新制采用确定提拨制,每月由雇主提拨6%到个人专户,财务较为稳健且不受人口老化影响。可参考公教退抚改革经验,设定新旧制分界点:新进劳工改采确定提拨制并提高提拨率,原有劳工维持确定给付制,其给付缺口则由政府预算拨补。值得强调的是,政府拨补必须建立在制度改革的基础上。目前政府自2020年起已拨补近2,670亿元,但在未改革的情况下,这些拨补只是延后问题爆发。正确做法应该是先确立改革方向,再以拨补保障旧制劳工权益。唯有如此,拨补才能发挥实质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