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健铭/澳洲的新加坡「特区市」 国家与全球城市关系
文/邝健铭
日前,澳洲一位法律系讲师Benjamen Gussen在新加坡《海峡时报》发表文章,建议新加坡在澳洲建立「特区市」(charter city) ,作为已成立Committee on the Future Economy的新加坡跳脱思考未来的进路。阅读时立即想到的两个问题是:第一,澳洲会有何诱因同意新加坡在自己国土之内建立「特区市」?第二,这个「特区市」会如何经营与运作?
这个概念中建立在澳洲领土之内的「特区市」,有自己一套法规、其公民在澳洲其他地方不会有居留权,运作方式类近于香港特区或印度的安德拉邦等地。作者相信,作为民主国家、拥有不少有待开发与善用的土地的澳洲,能在「特区市」模式之下,与全球城市(Global City)新加坡建立互惠关系。
构想中的「特区市」,可被置于澳洲西北部,由联营公司开发。联营公司将有四大投资者──提供有如香港面积的土地供开发之用的西澳洲占四分一股份,提供军事基地的澳洲政府同样占四分一,发展基建的新加坡占另外四分一,私营企业持有余下股份以换取使用土地与基建的权利。这四大投资者共同草拟特区市的法律,特区市会透过市营企业以及税收取得利润,利润由四大投资者摊分。特区市首10年发展过渡期由联营公司管治、期间入息税会被免除,首批公民会主要来自新加坡。
作者预想,新加坡会复制自身发展经验,令这个特区市扮演绿色能源与海水化淡等技术、西澳洲资源销售市场、旅游等新中心角色、进而顺带刺激澳洲经济。如果特区市运作成功,新加坡可在其他地方复制这个模式。
文章提到,2009年,美国著名经济学家Dr. Paul Romer曾主张在发展中国家建立特区市以推动国家发展。近期新加坡与香港的论述,都有提起Romer这个主张,这包括新加坡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高级研究员Parag Khanna去年所着的《Connectography:Mapping the Future of Global Civilization》,以及香港政治学学者黄伟豪去年所写的文章《割让:一个比港独更离经叛道的激进概念?》。
在Khanna书中, Romer被形容为倡议第三世界复制香港或新加坡模式以推动发展的经济学家。Khanna的观点是,在现今全球化世界,国与国的竞争点,在于汇聚「网络」的能力,此一能力会方便维持与发展对国家经济有利的各种供应链;能汇聚资本、知识、人材等网络的全球城市,因而会成为国家力量的重要泉源。用Khanna的话概括,全球城市与国家力量的关系,就是City Building as State Building;换句话说,现今世界体系更以全球城市而非国家为本位。
黄伟豪对Romer的特区市概念,有更详细的解说。如他所言,按Romer理解,「『特区市』的操作内容是,一个经济发展相对落后的国家,特别是发展中的国家(developing countries),可以把一部分的领土交托给一个经济发达的国家,例如先进的欧美国家来管理,以促进经济发展。这由外国政府管理的领土,便是一个『特区市』。」
「在Romer的心目中,回归前的香港正正是证明他的『特区市』的概念,是绝对有效和可行的活生生例子。九七前的香港,正是中国领土、英国管理,结果成功创造了举世瞩目的骄人成果,亦为中国本身的经济发展带动了无限生机,名副其实是一个『香港好,中国也好』的双赢局面。有趣的是,如果我们认真地思考Romer的概念,把它发扬光大,进一步应用在香港之上,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在1997年7月1日出现的应该是『香港收番中国』,而非『中国收番香港』,使到于香港行之有效的制度,可以被推广至中国的其他地方。最起码,是可以考虑给香港『吞并』邻近的中国城市,使更多人能受惠于香港的优良制度。」
黄伟豪也有指出,「特区市」概念,其实与香港关系密切 。香港语境之中,「国家」是经常出现的政治关键词,但这个关键词的意涵却甚少被梳理,当中值得思考更多的问题包括:在现今世界体系,主权如何被重新定义?国家与全球城市有何关系?应如何重新理解国家的「边缘」与「中心」,乃至国家的运作?上述在澳洲国境内建立新加坡「特区市」的建议、以及美国著名经济学家Dr. Paul Romer有关「特区市」的观点,都能为这些问题,乃至对香港作为全球城市的本质与现况的理解,带来重要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