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志/压抑的威权家庭 让柯韩成为法西斯信仰者?

李中志美国伊利诺州立大学教授​

威尔汉.瑞艾克(Wilhelm Reich, 1897-1957)这个名字国人可能较不孰悉,但若提起他对人类行为的分析,大家可能要扬起眉头说,原来是他。

瑞艾克认为,人类那些违反自然、提倡仇恨与拥抱独裁的反动行为,均来自性压抑;这样的人对自由与进步的思想都会立刻与性产生联想而焦虑不安,因而希望一个强大的国家机器来压抑这种开放,而希特勒崛起的基础,就是来自日耳曼人的性压抑。

这个理论或许不少人会认为听听就好,但在上世纪30年代初即对独裁者的崛起做出群众心理分析,并且精准预测到希特勒将得到全面的爱戴,至今仍是强而有力的论述,值得我们认真以对。

瑞艾克的「性压抑」理论

进入主题前先简介一下瑞艾克其人其事。他出生于现今乌克兰的犹太家庭,一战后来到维也纳大学就读,享受威玛共和时期自由的学风,结识佛洛伊德,亦师亦友,深受其精神分析影响

瑞艾克取得医学博士(MD)后开始负责看诊佛洛伊德的病人,不久加入维也纳精神学院,成为主任,直至1930年迁居柏林。希特勒上台后逃离德国,辗转在北欧各国之间行医任教。瑞艾克在当时的名气不小,美国的仰慕者出资说服他移民美国,最后从挪威搭上战前开往美国的最后一班船。瑞艾克1939年来到纽约,经友人安排任教于著名的 The New School,从此定居纽约。

其实瑞艾克的科学研究充满争议,一开始便受到许多科学家严厉的攻击。政治上他加入奥地利共产党,被称为马克思─佛洛伊德学派,大声提倡女权,主张女性的性自觉,赞成甚至鼓励堕胎,在当时全是惊世骇俗的前卫思想,最后被精神分析协会除名。精神分析的始祖佛洛伊德,一方面鼓励年轻且对精神分析充满热情的瑞艾克,一方面却也对他的研究不置可否,认为瑞艾克过分简化,复杂的精神问题不可能是单一性压抑因素造成的,而性解放也不是万灵丹

▲希特勒指挥作战计划。(图/维基百科

瑞艾克的科学理论到后来走火入魔,令人不敢领教。他宣称发明一种装置可以收集他称之为「欧冈」(Orgone)的宇宙能量,兴冲冲找爱因斯坦讨论了半天,还送了一台「欧冈」收集器给爱因斯坦。从不做实验的爱因斯坦破例在他的地下室收集宇宙能量,照着瑞艾克的指示做了十天的实验,一无所获。这些伪科学的研究,让瑞艾克很快失去在美国大学的教职。若他知道在台湾学界研究特异功能与所谓「信息场」的李嗣涔不但有铁饭碗,还可干到台大校长,瑞艾克实在应该考虑战后来台湾当大师,不过反极权专制的瑞艾克对蒋介石与台湾社会的服从威权可能有更大的意见。

瑞艾克对科学界的敌意不为所动,进一步宣称「欧冈」能治疗百病,设计了让人可以坐在里面接受「欧冈」的集能器出售。这门生意踩到医疗管理的底线,引发美国食药管理局(FDA)的注意。一位受FDA委托检定集能器的科学家写了一个有趣的报告,他说这些集能器显然是诈骗的,但对他个人倒是很有用,因为他太太每天会安安静静坐在里面四个小时。最后瑞艾克因违反FDA禁令被捕下狱,在狱中心脏病发逝世。

瑞艾克一生精采多姿,却大半辈子处于主流的边缘,在人生的巅峰时期逃离了纳粹的极权统治,却在自由国度被视为骗子而病死狱中,令人不胜唏嘘。瑞艾克的科学被视为伪科学,并不值得科学社群讨论,但他对拥护独裁者的群众心理分析,却处处充满洞见,影响20世纪许多重要思想家,例如傅柯,著名的大部头《性史》便是直接受其影响。

瑞艾克在逃离德国前出版《法西斯的群众心理学》,该书的核心问题是,为何群众集体拥护独裁政权,尽管每个人都清楚知道这样的选择有害他个人的利益?上世纪30年代,个人的权利与自由在纳粹的统治下毫无保障已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但德国人还是选择拥护纳粹,为什么?瑞艾克的答案简单明了:性压抑。

日耳曼民族一方面对性有狂野幻想,一方面又反动地希望国家以暴力压抑对性欲的羞赧。观察这两个互相冲突的人性冲动,瑞艾克认为法西斯不全然是反动的,也不只是一个政党;而是融合反动与激情强力合金,超越政党发展逻辑,最终是寻求社会的再压抑。

每个支持群众都是小希特勒...柯韩法西斯的心理学

韩国瑜。(图/记者屠惠刚摄)

不可否认,战后更复杂的政治社会学已逐渐发展成熟,对法西斯的崛起有更全面的解释,瑞艾克从心理分析的临床经验发展出来的性压抑理论或许已不再是政治学的主流,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瑞艾克的理论在提出超过八十年之后,竟能够在台湾观察到几乎完全吻合的政治人物与其群众。一位是野心勃勃的台北市长柯文哲,一位则是代表国民党参选总统的韩国瑜。

瑞艾克在《法西斯的群众心理学》特别指出家庭与法西斯的关系,他认为威权家庭是制造法西斯社会的第一个细胞,它库存各种反动基因,分裂复制出一个个反动的个人,而个人走出这样的威权家庭,自然成为法西斯的信仰者,而无巧不巧,柯韩两人的家庭生活刚好都是压抑的。

韩国瑜的求学生涯并不顺利,踏入政坛后载浮载沉,虽有机会当到立委,但只是一名打手。在挑战国民党菁英失败后被弃如敝屣,尽管靠岳家的关系生财有道,但以其男人沙文主义的自尊来看,这是活在女人之下,过的是抑郁不得志的所谓「失业」,达17年之久。

柯文哲的成长也是极度的压抑,父权对他的宰制妈宝性格,清楚可见,而柯团队显然是柯家威权结构的复制品。以瑞艾克的用语来说,柯韩两人长久的性压抑反而塑造对外界女性的歧视,政治语言更是离不开各种性暗示,却又在道德上表现出受压抑后的保守性格。

▲柯文哲。(图/记者周宸亘摄)

柯韩两人的崛起都是偶然,资质平庸却以吹牛成为政治奇才,然而光是平凡的个人成就不了现象,正如瑞艾克的观察,如果不是每一个支持的群众都是一个小希特勒,希特勒根本无从崛起,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台湾战后在国民党长达半世纪的压制之下,许多人既有习于被压迫的奴性,民主化后又有被解放的冲动,就如前面提到的瑞艾克理论,韩粉柯粉不全然是反动的,而是融合了反动与激情的强力合金。一旦面对开放就感到焦虑,以超越政党发展的逻辑,寻求社会的再压抑。一旦成功,无关统独,将是台湾这三十年民主化归零的时刻,正如希特勒上台无关是否会发动战争,但必定是威玛共和的结束,集权的开始。

然而比起德国威玛共和的灭亡,台湾有很吊诡的幸运之处。原本国族的不同想像是台湾的悲哀,如今却有效切割开柯韩的集体癫痫。五年前柯文哲的狂热支持者严重地支配了绿营的发展与国家论述,但由于柯文哲过度投机,在统独交代不清的情况下,支持者纷纷归队绿营,等于归零重新下注;而韩国瑜现象如今只局限在蓝营之内,没有扩散力,但它对国民党的毁坏尚不见底。

国民党菁英不是看不到这个后果,就算是以蓝营的意识形态检验,韩国瑜这种等级的鬼扯王如果不幸选上,国家一定出乱子,而败选之后又何去何从?如何再起?国民党人恐怕也是茫茫于心。在人人明哲保身的气氛下,国民党内部有任何导正韩国瑜乱象的机制与文化吗?恐怕没有,以日前韩国瑜得意洋洋的汽车开风洞发电自走不必加油的笑话为例,问题不在不学无术的韩国瑜胡说八道,比较不可思议的是旁边那位有工科背景的副总统候选人张善政,不但没有适时节制,还微笑点头,这才是国民党的真正危机。

去年反民进党的民意高涨,让国民党在1124大胜,韩国瑜不可一世,国民党菁英立刻各怀鬼胎,拥笨为王,硬要韩国瑜选总统,将国民党多年的建置破坏殆尽,最后还以一张不分区名单宣告国民党将自绝于理性之外,一切以狂热反台独为基础。如果国民党菁英还有一点良知,狂热分子多少会收敛一些,为国民党在台湾留个立足之地,舍此不为,就是自我了断。这样的国民党刚好可用国民党神主牌孙文扁担与彩票的比喻,去年1124像中了大奖,得意忘形,就把藏彩卷的扁担丢之大海,现在恐怕连回去挑菜的机会都没了。

当然,这未必是坏事,既然我们认为国民党不倒,台湾不会好,这次就让国民党学个教训,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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