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艾德/政治人物如何苦民所苦?从陈吉仲谈起
昨天行政院院会上,农委会主委陈吉仲向院长作口蹄疫疫区除名的简报,他跟苏贞昌两人小时候都在养猪,回忆起当年口蹄疫扑杀那残忍又无奈的场景,1万8千户猪农家庭失业,台湾猪肉产值一夕之间剩下3分之1,陈吉仲原本就清苦的家庭更为此背上500万债务,看着简报,两人难免触景伤情。
这正是民进党与国民党官僚体制最大的差别,国民党人一辈子养尊处优,而民进党中,尤其老一辈的政治人物几乎都是基层出生,他们理解一般人的生活难处,他们懂一般人的喜怒愁苦。
苏贞昌、陈吉仲是养猪户,刚升任副院长的沈荣津是农家子弟,一路从经济部基层公务员做上来,财政部长苏建荣父亲是国小老师,除了教书之外还要种田才能养活一家13口,教育部长潘文忠上任后积极推动性别平权、反对针对服装仪容惩罚学生、支持教官退出校园,这些作为跟他早年在国小教书的经历不无关系。
▲陈吉仲的家庭当年也是口蹄疫受灾户,谈到口蹄疫疫区除名,陈吉仲在行政院会中哽咽。(图/行政院脸书)
在贫富差距逐渐拉开的此刻,除了财富分配之外,无论经济学或是政治学者最担心的议题,就是如今能用财富做到的事情越来越多,有钱人不跟穷人读一样的学校,不去一样的医院,甚至不搭一样的交通工具,当然交的朋友也完全不同。
当富人的生活圈跟穷人完全没有交集时,更容易进入政治核心的富人,掌权后自然也不会帮穷人考虑,不是说他们个性或道德上有瑕疵,而是他们完全没有相关的生活经验,这会造成至少三种影响。
第一个影响是缺乏理解。例如,去年陈吉仲推动禁用致死率最高、至今无解毒剂的农药巴拉刈,他父亲就曾在稀释巴拉刈时差点失明,更不用说,待过农村的人都知道使用巴拉刈的长期伤害,许多人因此洗肾、久病缠身,一时想不开就喝巴拉刈自杀也时有所闻,既然已经有了更安全的替代农药,农委会也规划了长期时程、补助、奖励金等等替代方案,那如同其他国家一样,台湾禁用巴拉刈是理所当然。
结果这样立意良善的政策,却在总统大选时被韩国瑜拿来炒作,国民党立委陈宜民更酸说:「陈吉仲不孝,连一副护目镜都不买给爸爸。」试问,如果你有老父在乡下务农,你会希望他去喷剧毒的农药吗?不要说护目镜了,给你全套的防护衣,你愿意去喷一次巴拉刈看看吗?难怪陈吉仲会罕见地说出重话:「反对的人应该自己去喷喷看。」
▲陈吉仲父亲因为使用巴拉刈眼睛差点失明。(资料照/东森新闻)
第二个影响是过于功利。例如,例如让台湾成为口蹄疫非疫区是蔡英文上任时宣示的目标之一,农委会收集专家建议排定了时程表后,在2018年7月准备拔针前,就有人「很聪明」地向当时的农委会建议,是否等到年底县市长大选后再拔针,避免拔针后若口蹄疫复发会影响选情。
如果农委会有过多的政治考量,也许台湾从口蹄疫疫区除名至今还遥遥无期,但当时的主委林聪贤也是农家子弟出生,他坚持按表操课,不为政治或选举让道,这才有了2020年6月台湾正式从疫区除名的政绩,也许这项政绩不在选前帮助不到选举,但却是实实在在改善了农民的生活。
▲农委会一切照表操课,不为政治因素改变。(图/记者吕佳贤摄)
第三个影响是骄傲自大。如果你观察出生基层的政治人物,你会发现他们在成功时更多的是在感谢别人,失败时是在责怪自己。例如这次从疫区除名的记者会上,陈吉仲从前任主委一路感谢到基层同仁,在谈到防检局已故的施泰华副局长「努力从公,在60岁往生」时更一度落泪。
你很难见到政治人物在记者会上花这么多时间感谢别人,因为对人生胜利组来说,他们一切的成功看起来都是顺理成章,他们当然也努力过,但他们来自一个没有困境、不需要烦心的家庭,所以他们从来不知道能努力也是一种运气。于是他们更多时候会把功劳归于自己,而在失败时怪罪他人,因为他们习惯被配合,当世界没有照着他的意思走时就是一种错误,那失败当然也是别人的错。
最后,还是要再强调一次,不是说养尊处优的人就是无耻,只是他们缺乏这样的生活经验去体谅老百姓的生活,导致他们对基层的理解只能来自于想像,而这种想像可能是贫瘠的、是何不食肉糜、何不戴护目镜、何不好好念书、何不找个工作,是缺乏理解、过于功利、骄傲自大式的。
在资本主义社会中,不可避免的是掌权者更有可能来自于富裕的家庭,于是这种对基层生活的想像力就变得更重要,在民主社会中,透过长时间的观察,我们可以理解一个人的经验及生活方式对政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以及他是不断地检讨改进?还是不断地怪幕僚、怪媒体、怪人民,就是不怪自己?把这些判断转换成我们投票的依据,是我们身为公民的基本责任,也是社会进步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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