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住在错误的性别里 王小棣「我觉得活着好像在骗人」

图文/镜周刊

戏剧的王小棣回忆往事,比手画脚,活灵活现。他说念淡江中学时候,有个修女德姑娘说他既然这么喜欢在课堂上耍宝、模仿老师干嘛不去考戏剧系?他听完,心里嘟哝着:「蛤?戏剧系,有没有搞错啊。反正我是坏学生,妳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吧。」其时,艺术教育并不受社会重视,他以为修女在糗他,没想到考大学联考居然就考上了文化戏剧系。

「我考上戏剧系觉得很羞耻,小时候跑出去看野台戏大人常讲为戏子与女人难养也,大学多么难考,难到当戏子也要念大学吗?」不被看好的坏孩子考上大学,父亲很开心,并不在乎他考上什么科系,甚至送他一本《中国十大戏剧名家》。他在学校田纳西威廉斯、莎士比亚念出兴趣,后来更到美国攻读戏剧硕士

1975年,他前往美国德州三一大学就读,2年后取得剧场硕士学位,转而进入旧金山州立大学修习电影。「(念戏剧的时候)我在学校演双头怪物大家叫好,隔年老师叫我演《欲望街车白兰琪 ,我说我不演女生。老师问我,是不肯演,还是不会演?他说会演,但不肯,老师问了一句「So you want to be less?」 (你要成为一个比较狭隘的人嘛?),这一句话问倒了我,我真的要变成那个比较狭隘的人吗?我傻住了,我没有没有从这个角度想问题,后来,我演了,很成功。从此不大会被这个问题(性别)困扰。」

性别的框架等于被研究所老师打破了,那个成长过程之中困扰他的问题不存在了。

自幼觉得灵魂住在错误的性别里,读书时下课扫地,他认为那是女生的工作,宁可打蜡,「我觉得活着好像在骗人,我不是女生吧,上学穿制服没办法,家人去外面吃饭,要我穿裙子我会在家里哭啊跺脚。我高中中山堂旁边的新生戏院看过一个电影,内容也是讲一个有性别认同困扰的女孩子,我看完一个人在冰果室哭,原来世界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

至今他若在外面上洗手间,若有选择,会选择中性厕所报导中不喜欢记者用女字旁的她形容他。变性会是你的选项吗?「我有想过,我觉得变性是应该的,但一方面是觉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种;一方面是我身体很好,不知道这一刀下去,会改变什么?会不会破坏身体里的平衡,我有点不安的感觉。」她回答这个问题一秒也没有犹疑:「我回台之后,我不去谈性别这个事情,也不伪装,你自己先自在,别人就自在了。早年,以为自己是生错性别,但我做事也会做得很细心,后来接受心中都有男性和女性两个部分。」

年过花甲,内心仍住着一个男孩。与他共事17年的编剧温郁芳说,2005年他拍连加恩的故事《45度C的天空下》,他们搭飞机去非洲,小棣老师可以在飞机上连打20小时的电玩,打到拇指破皮了。他玩电动,打撞球剧组2辆车上山勘景,他喜欢周杰伦,沿途一首《暗号》反复听,少年心性,故而《大医院小医生》《波丽士大人》《刺猬男孩》,作品一字排开,也习惯以男孩的成长作主题。成长经验因性向问题受尽苦楚,他懂得同理心,鸡蛋石头之间,永远站在鸡蛋那一方,「没有一个人的生命是容易的,大家都不容易啊,在那个不容易当中,平凡人的条件有限,愈平凡的人愈可敬。」

更多镜周刊报导【一镜到底】是好老师,也是坏学生 王小棣专访之一【一镜到底】拍电视是一种社会运动 王小棣专访之三【一镜到底】少年的爱 王小棣专访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