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手机成瘾的不是App,而是缺乏意义的生活
如今,很多人无论何时,都要刷刷手机,不刷就觉得不安;可只要一刷上就停不下来,刷完又后悔什么也没干,但没过一会儿却又心痒难耐……如果你也是如此,那么很不幸地告诉你,你很可能已经“手机成瘾”了。
既然都上瘾了,那此人肯定非常喜欢玩手机吧,但事实可能并非如此。杜伦大学的研究人员伊森·尼克拉斯和瓦兹利·迈克尔近期发表的一篇论文则指出:那些天天刷手机的人,心底里可能并不喜欢这样。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日常用语中,“想要”与“喜欢”有何区别呢?试想,当一个人说自己喜欢一幅画时,可能并不代表他想要买它,也许只是单纯在表达欣赏和赞美。但如果他说他想要这幅画,那他的意思就是想拥有这幅画,其中包含了占有之意。所以,想要强调的是占有,而喜欢更多是表达欣赏。
成瘾的一大特征,就是在成瘾者内心感受中,想要的程度很高,但喜欢的程度却较低,甚至几乎没有。那些沉迷于酒精和毒品的人,与其说他们真心喜欢这些东西,不如说他们的大脑已经对该类物质产生了依赖,这使他们常被“想要”的冲动所驱使。而伊森·尼克拉斯和瓦兹利·迈克尔则认为,可以用这一机制来解释手机成瘾现象。
当个体渴望达成某个目标(刷出新的短视频、刷到更有意思的推文)时,人体大脑中的“奖赏回路”就会被激活,刺激大脑释放出大量的多巴胺,以使人们处在兴奋且愉悦的状态。可这种愉悦感,并不等同于努力实现目标后的成就感。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我们刷完手机后会倍感空虚——只体验到了兴奋感,并无成就感。
每当我们刷微博或抖音时,大脑中都会有一个期待:会不会出现新的消息或短视频,这就使奖赏回路被激活,刺激人体持续产生多巴胺,从而使我们变得兴奋,不停地把手机刷下去。可一旦把手机放下,兴奋感稍一减退,人就会变得不安。为了缓解焦虑,人们希望再次获得多巴胺,于是又点开手机……周而复始之下,这就使奖赏系统变得越发敏感,越来越容易被激活。从行为主义心理学角度来看,这样的行为使人陷入了“刺激—愉悦—愉悦强化—成瘾”的消极循环中。
如今人们容易玩手机上瘾,这一方面是由于App设计者深谙营销心理学,毕竟只有让使用者“难以自拔”,才能获得更多商业利益;但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反思自己,为何我们宁可沉迷在这份虚幻的快感中,也不去做自己真正喜欢且有意义的事?
这就不得不提到“空心病”。这是一种由于价值观缺陷导致的心理障碍,其症状表现为:对生活十分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伴有强烈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在传统社会中,人们的价值观相对稳定;但近年来随着社会发展速度加快,一些人的思想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他们过去推崇的价值观受到了挑战。在信息化时代,借助短视频等社交平台,一些人的观点被放大,让我们的生活充斥着各种价值观,这就加剧了人们的价值选择困难。
存在主义心理学很早就关注到现代人的这种精神困境。精神医学专家欧文·亚隆曾说:“现代社会中,人类要完成的任务就是,在没有外在坐标指引的情况下,找到生命的方向。”不过,一个人若想要找到人生的方向、做有意义的事,那得先回答“什么才是有意义的事?”而在这个价值多元化的世界中,这本身就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所以,也许人们对手机的沉溺,也是这种精神困境的一种反映。
上瘾也可以很积极
现实主义疗法创始人威廉·格拉瑟认为,上瘾行为本质上是人们为了缓解无法找到爱与价值所带来的痛苦。上瘾者普遍在寻找人生价值的过程中遭受到了挫折,转而寻求一种廉价的替代品。
不过,威廉·格拉瑟也指出,上瘾并不都是消极的,也存在积极上瘾。想想那些每天练琴16个小时的钢琴家、能风雨无阻跑几十公里的跑者以及每天挥棒600次的棒球运动员。威廉·格拉瑟认为,光用意志力还不足以解释他们的这种坚持,更好的解释也许是:他们对每天进行的活动上瘾了,以至于如果停止这项活动,他们会感到痛苦;一旦恢复,痛苦会随之消失。
但与消极上瘾者不同,积极上瘾者并不为牺牲的时间而感到后悔,反而认为这种投入很有价值。他们不仅能从上瘾行为中获得精神力量,而且能借助这些力量帮助自己更好地完成想要做的事。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问,那么我们怎样才能找到让自己积极上瘾的事呢?威廉·格拉瑟指出,形成积极上瘾需要时间,而且无论参加哪种活动,积极上瘾通常不会在6个月内形成,你必须坚定地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过,坚持的结果也可能不尽人意,因为并非所有尝试潜在积极上瘾活动(如冥想、跑步等)的人都会形成积极上瘾。
换句话说,并不是你发现了什么事情有意义,然后才选择坚持,而是只有当你坚持做某事一段时间后,才可能发现其中蕴含的意义,进而找到人生的方向。(作者系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