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云/军改再思辨:暴力凸显退俸罚则必要

反军团体八百壮士」携带油压剪与铁链,试图破坏拒马攻入立法院。(图/记者季相儒摄)

军改议题仍在延烧,但出现计划性组织性暴力攻击,包括记者都惨遭大规模攻击,形同无差别杀伤,其正当性迅速遭到质疑,反而模糊焦点。

事实上,如同国际政治名言「外交官闭上嘴巴,将军的砲衣就拉开」,军人是穿着军服的外交官、也是战场的CEO,重新认知军人的价值、专业与尊严,台湾国家安全与利益才能真正确保。

敏感的「军退年金改革,可说是一场严峻的挑战。事实上,蔡英文总统在2012年、2016年总统大选政策研拟,对年金改革早有「军、公教」分离的认知(注:笔者在两次总统大选皆参与民进党国防政策的草拟工作),同时民进党的诉求是转型正义,因此对军退年金的改革与转型,也须避免部分人士「齐头式平等」主张,造成不当改革损其尊严与利益,以使军退年金的改革具有更充分的正当性。

我们今天谈政治、谈军事,就是为了让下一代学经济、学艺术、谈哲学。就如同穿军服的国民,就是为了保护没穿军服的人自由。因此,西方民主国家对军人地位的尊重,除了工作的辛劳外,更是基于宪政层次考量,主要包括:

宪法的限制

首先,军人是国家合法暴力组织,拥强大武力同时接受《宪法》约制,政治立场与表意自由(express their opinions)都受到严格限制,以达到民主体制「权枪分离」、「文人统制」的核心基础。民主国家,军人放弃部分民权、政治人权(civil, political rights),无条件接受民主政府的文人指挥,只为国家争权利,不为自己争权益,可说是纯度最高的团体。此种认知与素养,是军人最高荣耀,更是其他职业无法企及的境界。

有意识的接受高风险

各国的军文关系研究都明确定义军人面对的是外部安全,在战场上面对的是国家级的武装对手,拥有重火力、精准弹药等杀伤力强大的火力,高强度的威胁来源。军人身为武装公仆(armed servant),在宪法授权的合法任务,需无条件执行上级命令,且是在直接的生命风险下进行,战场没有「职灾」、「劳检」等权威性的制度性防范措施可言,军人更无罢工权、工会权。换句话说,军人在执行合法的军事任务时,其职场特性是完全丛林法则,竞争对手的手段与火力是毫无规则可预期。职业的风险可说是各行业中最高。

结构性淘汰的科学

军队组织的届龄退役较其他组织严格冷酷,主要是人类学、科学理由。人的生理随着年龄退化,如听力在20岁可听到1,800赫兹、30岁只能听到1,500赫兹。20岁的视觉可以看到160度,30岁约只有140度。在战场上的体能反应速度也就逐年下降。武装部队的层级组织又是呈现高度的金字塔结构,基层单位极度倚赖精壮人力的补充。因此,所谓的「停年」便成为升迁的制度性关卡,一旦成员在特定年纪与特定阶级仍无法升迁,组织便需强制予以解除职务。此与文官单位的升迁无年龄限制的性质大不相同。

强制退役的机会成本

军人的生理年龄受到约制,未晋升更高管理阶层,就不适合野战环境,因此民主国家普遍给予军人提早退休与退俸,年俸启始点都为20年给予半薪50%以上,也就是补偿其奉献的青春岁月。一方面,退役约为38~42岁,在民间有机会找到新工作。但越往后退役,在社会的就业机会就越低,因此替代率年增2%~2.5%,也是弥补其损失的机会成本。

政府的政策责任

1994年提出的「十年兵力规画」,2001年开始,历经精实、精进、精粹、勇固,人数由40万至21.5万。(未来17.5万至19万)。人力结构变动过大、过快,使得基金分母与退役人员失衡。由于是配合政策「被退役」,因此政府需负较大的道义责任,对基金缺口穷尽一切努力后,再行调整支付额度,如此更具正当性与说服力。

军人是战场的CEO需革新转职配套

实际上,军队的参1-4就是民间企业人资、企划、行销、仓储物流。军人由初官伊始,就是CEO的养成,在战场敌火下执行领导统御,决策品质高于一般组织。此即为他国退役军人在民间企业仍获得重用的原因。

波湾战争后勤司令巴可尼斯(William G. Pagonis),退役后为施乐百货集团(Sears)延揽。其他如军事科技的发明与运用,也都创造巨大经济效益,如网路、IOT。「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将是每家企业都应该学习的一大课题,此也是战斗兵科军士官退役后可以在民间企业发挥的强项,退抚的转业机制应予以强化推广与媒介。

易言之,不是同情、施舍,而是纯粹还给军人该有的尊严与处遇。放诸台湾民主化历程中来观察,虽然军中人权仍有个案问题,但由宪政角度切入,自1996年第一次总统直选后,历经6次总统直选、3次政党轮替,国军忠实扮演宪法赋予的角色,成为民主转型守护者

▲国防委员会审查军改案,国防部长严德发(左)、退辅会主委邱国正(右)。(图/记者屠惠刚摄)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部分退军陈抗出现组织性、连续性暴力攻击事件,连媒体记者都受害,更唤起外界对涉及间谍判罪确定的退役军官仍可领取退俸的质疑。因此,在享有高所得替代率下,类似美军退役人员给付条例(Military Pay Policy- Retired Pay)也值得引进。其基本精神是退役人员若影响军人荣誉或遭判刑情况下,将遭到降阶、减俸的处遇。

知名的代表性案例,包括空军退役四星上将李希特(Arthur James Lichte)2017年因性丑闻而遭降阶为备役少将并减俸5千美元。退役陆军中将李维斯(Ronald Lewis)也因「多所违反军官与绅士的不当行为」(conduct unbecoming an officer and gentleman on multiple occasions)而遭降为备役准将。甚至前中情局长四星上将彼得雷乌斯(David H. Petraeus)因婚外情、泄密等案,也可能遭降阶。

民主国家的军队都经历过类似国军目前信任危机的阵痛期,最代表性的就是越战后,美军的国内信赖濒临崩溃,但倚赖中坚军官的改革,使美军改头换面重新赢得美国民众尊敬。简而言之,对于军人、军退年金的处遇,执政的民进党首应将威权时代历史包袱切割,持平看待武装部队此具特殊性的专业团体。同时,引进民主国家相对成熟的军事年金制度及荣誉制度,便可在维持军人尊严、年金改革正当性、国家安全间,取得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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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云,淡江大学整合战略与科技中心执行长、助教授。以上言论不代表本网立场。88论坛欢迎更多声音与讨论,来稿请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