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师对谈/苏迪若:对自己真实,用心连结他人

图文提供/魅丽杂志

我热爱大自然,同时也害怕大自然。

我是一个都市小孩,小时候跟大自然最贴切的接触就是跟着妈妈、继父开车到郊区逛一圈。有时上山、有时下海。山,就是阳明山,海,就是金山海水浴场

除了小时候某些零星记忆,印象最深的就是成年后一次跟一群朋友到垦丁海边度假,躺在石头上观赏星空,我第一次感受到宇宙浩瀚跟自己如此贴近,那一晚我感动莫名。回想起来,我跟大自然的关系就是嬉闹、玩耍,身边总有一群人陪伴,没有太多跟大自然独处的经验。因为,我会怕。

记得一次在阳明山擎天岗,除了老公,还有一位朋友,我们三人一早相约踏青。这是个游客众多的地方,但那个早晨,人烟相对稀少。他俩说要往远处走,我说,我坐在凉亭下阅读,等他们。一会儿过去了,凉风徐徐,我伸了伸懒腰想,倒也可以起来走走,看着旁边一条小路,便被吸引了过去。

两旁高高等身的莽草,刚开始,很有走在乡间自在的感觉。慢慢路越走越窄,不知不觉,我开始焦虑起来,想着,「旁边都没人,好可怕」。怀着忐忑的心,继续一步步向前。我知道这时间并不长,但那几分钟我看到自己越来越恐慌,只因身旁没有别人。

接下来有趣了。我开始听见莽草后面有人一步步向我逼近,这时我反而心跳加倍,慌乱无比,几秒钟之间我恐惧万分。眼前草木横生,我根本看不到人。待我看清楚来者的长相时,已近在眼前。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一名男子,就像住在隔壁,一点都不起眼的邻居,而我却经历如此的惊吓。

当下我决定马上回头,回到我觉得安全的凉亭去。因为我知道这一路都不会好玩。没人,我怕;有人,我更怕。继续走下去摆明了没有赢面,只有不安跟更不安的差别而已。今天,我更认识自己了。

也因为如此,心里一直想克服这个焦虑与不安。当我听到有人、老师、朋友很懂得享受一个人,特别在深夜能够只身孤影与大自然共处,更教我钦佩。有,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久,正在等待机缘。也许,先从这些深爱大自然的人身上汲取养分开始吧!相信在我一步步想靠近的期许之下,不久的将来,我也会发展出能力,张开双臂紧紧拥抱她,就像她也许也正张开双臂等待我一样。

接下来我们来听听这位从小热爱大自然的萨满导师,从大自然里学到什么,又回馈了大地之母什么。如果你也有同样的渴望,就跟着我们一起迈步向前。

理解家族背景 看见承袭的模式

赖佩霞:可否先谈谈你的成长背景?

苏迪若:我生长在一个多元种族与文化的家庭。母亲是有中国与西班牙血统菲律宾人。父亲是爱尔兰裔的美国人,职业是军人。战后他们从菲律宾搬到美国维吉尼亚州,我于一九五○年在那里出生。姊姊早我两年在菲律宾出生。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我们曾在密西西比州田纳西州住过。

赖佩霞:我的生父也是美国军人,在越战期间到台湾驻守,因此认识了我的母亲,进而相恋,然后我就出生了。母亲独自在台把我扶养长大,父亲则在战后回美国,五年后也成家了。后来我慢慢明白,六○年代要维持一段异国婚姻实在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是在美国中南部。父亲当时没有把我们带回身边,其中一个重要因素应该是不懂如何面对种族议题。

苏迪若:我们都出生在战争的年代,父母的相识与战争有关。我常听到有关战争、枪枝暴力种族主义的谈话内容。不仅如此,我父亲本身就有暴力的倾向,不时对我和母亲施暴

赖佩霞:如今你已经走在灵性的道路上几十年,能否理解你的父亲为什么这样做?

苏迪若:他是孤儿,由养母带大,小时受到许多虐待;在无意识中从养母那里承袭暴力,同时对女性相当歧视;实际上,他对女性与有色种族都有歧视。身为男孩,我也采纳他的模式。然而,多年带领团体的经验让我体悟,我没有把女人当人看待。就像多数男人一样,我把爱与性分开,性的部分狂野的,就是想要去做;但爱的部分,正如我父亲对我母亲所做的,没有爱的意识,性与爱是分离的。父亲没有善待女人,我从小在与姊姊的相处中,也没有给予女性该有的尊重,我至今仍然在这方面下功夫学习。

检视对女性的态度 促成改变

赖佩霞:一般人会想,男人身旁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如果关系中遇到难题,怎么会选择对心爱的女人施暴!从小你看到父母之间的互动,也经历其中,想当然耳对这样的行为更是嗤之以鼻才是,为什么还需要花这么多时间,才学会尊重女人?

苏迪若:我学习了阳刚的姿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有女人替我服务,这样的心态深化在我的心里。我参与过许多团体,有许多女性朋友,几乎每个人都说我的心很柔软细腻,实际上我有一部分是很粗暴的。

五年前因为姊姊的一段遭遇,我才开始检视自己对女性的态度,对自己以前所做的感到羞愧。我的姊夫和姊姊结婚三十年之后,和一个年轻女人发生外遇,满一年后的一天,他决定离开我的姊姊。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我必须照顾几次自杀未遂的姊姊,这让我察觉,自己原来也是个好色之徒,周旋在不同女人之间。这样的羞愧感带给我很深的启迪,从虐待女人到看到所有女人的伟大。除非男人为自己的行为模式感到羞愧,看到自己如何消费女性,才会改变社会既定的模式。

扎根于自然 领受奥秘教导

赖佩霞:大自然对你而言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不需要倚赖任何人以获得安全感

苏迪若:我五岁时在密西西比州就感受到大自然的呼召。那是个非常酷热的夏天,我打着赤膊森林里玩,吃了黑莓果后很想睡觉,晚上我用树叶遮盖身体。早上起来后从山丘下传来警笛声,我往下一看,到处都是警车,警察和邻居集合在我家。当时我心里面的感觉是:我不属于这里。我自己走路回到家,父亲看到我时非常生气,把我打了一顿;虽然如此,我仍感觉自己受到保护。有个地方——森林,能提供我安定与平静。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来大自然很深的感动。

我们在大自然中的独处是一项考验,当我们在那里接触大自然,没有人能影响我们。我五岁时就知道自己必须一再走入大自然。当我在大自然中,我是快乐的、天真的;我懂得晚上如何保护自己,我回到家却得到一顿毒打。所有人都被恐惧障蔽,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伟大教导。

大自然对我来说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当我被父亲打了一顿之后,我跑回大自然。即便寒冷刺骨,即便恐惧,即便天黑,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保护,感到快乐自在。即便晚上看不到美丽的景色,仍然体察到大自然深邃的奥秘。

苏迪若Sudhiro * 来自美国,在世界各地带领疗愈团体已有四十年。他是一个导引者,带领奥修神秘玫瑰等协助人们探索的活动。* 出版过诗集,是诗人,也是名小说家。2012至2015年,他在光、觉醒与艺术学院(Academy of Light,Awareness and Arts)持续教导萨满训练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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