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导师:适合自己的,才是对的

本站教育讯 对话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教授博士生导师徐传武

徐传武,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兼任《周易》与中国古代哲学研究基地教授、山东省古代文学研究会常务理事等。主要从事魏晋南北朝文学、魏晋南北朝文献和中国古代文化史的研究,出版《左思左棻研究》、《古代文学与古代文化》、《中国古代天文历法》等多部学术著作。连续荣获山东大学“我心目中的好导师”、山东大学研究生优秀指导教师、山东省研究生优秀指导教师(山东省研究生指导教师的省内最高荣誉)等称号

现今社会对研究生教学质量下滑的报道此起彼伏,有说是如今的研究生心态浮躁,缺乏主动治学能力;有说是导师素质低,无法有效指导研究生,更不用说培养优质研究生……各方言论不外乎研究生治学与导师培养两方面记者就此采访了荣获山东大学“我心目中的好导师”、山东大学研究生优秀指导教师、山东省研究生优秀指导教师称号的徐传武教师。

学会分析方法比单纯学会知识重要”

记者:徐老师您好,针对现今研究生存在的普遍问题,您认为研究生在治学过程中首先需要注意哪些方面?

徐传武:我觉得夯实根基很重要。如陈毅元帅所说的:“知识靠积累,贵乎点滴勤。”温故也在知新,“蹲苗”却利后长。如果不循序渐进,做的都是“夹生饭”,将来再蒸煮多少次也难以熟透。但就目前研究生综合素质来看,情况还不尽如人意,所以我经常给学生举许多由于根基浅薄而错误百出的例子,让学生切实感受到无厚实的根基是不可能做好学问的。

除了扎实的基础,还要肯坐冷板凳做学问要有长时期肯坐“冷板凳”的精神,要耐得住寂寞,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浮躁的环境所感染,才能静心钻研。在现今这种汹涌澎湃的经济大潮冲击下,肯坐“冷板凳”的精神对于做学问尤为可贵。

记者:您现在的研究生已经积累了不少科研、写作的实践和经验,但此时他们是否还需要对治学方法予以了解甚或关注?

徐传武:研究生,顾名思义就是应当能从事研究、学会研究的学生,所学内容应当带有更多的研究成分,所以,学会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方法以及掌握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比单纯地多学会某些知识更为重要。正如法国生理学家贝尔纳所说:“良好的方法能使我们发挥运用天赋的才能,而拙劣的方法则可能阻难才能的发挥。因此,科学中难能可贵的创造性才华,由于方法拙劣可能被削弱,甚至被扼杀;而良好的方法则会增长、促进这种才华。”任何想有成就的研究生都不能忽视对良好的、科学的方法地掌握和运用。

记者:我在读硕和读博的过程中也深深感到这个问题的重要,但我很多同学确忽视这点,这除了态度重视外,您觉得在治学方法上具体应该注意什么?

徐传武:因每个人的知识积累、知识结构不同,对他人的治学方法要学会选择适应,不要妄图削足适履,而要适足选履。同时还要注意方法的前沿性,每个时代都有新方法,我们不要因循守旧、固步自封,在方法论上要有与时俱进的精神,比如相对论、全息论可以考虑运用。另外,对待任何一种方法都不能过于神秘化,运用之妙在乎一心。但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唯物主义、辩证法还是我们认识问题、解决问题的“利器”,千万不要为了标新立异把这宝物“弃之如旧履”。如今理论颇多,可以说花样百出,咋看好像唯物论、辩证法反而不时兴。但作为认识论和方法论,唯物论和唯物辩证法是最好的东西,是我们观察事物、认识世界、解决问题的“利器”,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定不能迷失方向。任何学问都有自身规律,我们一定要尊重和遵守这些规律,在已有定论的大是大非问题上,我们应当保持清醒头脑。比如有人借《周易》之名行宣扬封建迷信之实,有人借特异功能宣扬伪科学的东西,有人对已有定论的汉奸、败类大肆进行翻案,这时我们只有坚持唯物论、辩证法,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得出的结论才能经得住考验。总之要切记,学术问题可以争论,但大是大非问题不能迷失方向。

记者:那您觉得如何才能提高自己的治学能力?

徐传武:我觉得要提高治学能力,就得敢于挑战,但不是说盲目挑战,不知天高地厚,治学要有“以愚自处”的精神。一个人如果过高估计自己的能力,则往往懒惰而不求上进,稍有成绩则沾沾自喜,反之则发愤图强,勤苦有加。既然能考上研究生,就表示你并不愚笨,至少就智力方面而言,但对于未知的领域来说,我们又都是小学生,从这个意义上又可以说是愚笨的。如果我们仰仗聪明则可能“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我们以愚自处,则就会人一能之,我十之,人十能之,我百之。笨鸟先飞早入林,自认为跑得飞快的野兔却落在了缓慢爬行的乌龟后边,这些寓言中揭示的道理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德、才、学、识、运是衡量人才的标准”

记者:现代社会对人才提出更高要求,您认为目前高等教育人才的培养需要特别注意哪些方面的提高?

徐传武:既然社会对人才提出更高要求,那作为培养高素质人才的高等教育,就要特别注意培养学生才学识的全面发展、全面提高。刘知几在《史通》中论成才,认为要才、学、识兼备,三者缺一不可,而其中的“识”尤为重要。识见高远,才能见人所未见、言人所未言、达人所未达,才能有所发明,有较大创造。古今赞同者颇多。

时代在发展,人才观也在不断丰富、提高。著名数学家王梓坤在《科学发现纵横谈》一书论述成才必备的条件,于才学识之前又加“德”字,“兼备德识才学,对一个科技人员来说至关重要”。这不仅仅是对科技人员,我觉得对所有的专家、学者、教师、学生都是至关重要的。古人有著名的“三立”论,将“立德”置于“立功”、“立言”之前,称为“大上有立德”。一个大节有亏的人,才学再强,其价值也要大打折扣;一个“缺德”、“无德”之人,其才学越高,其影响可能越坏;而一个德行好的人,有可能弥补其才学之不足,甚至能克服一切挫折,促使其才学识诸项条件大进,取得一般人预料不到的成绩。

胡适论成才,于“才学识”之后又加“运”字。运者,命也,时也,机遇也。时世造英雄,机会掌握在自己手中。从研究学术、发展建设的角度来说,现在是百年不遇的大好时机,只要我们具备突出的德才学识,机会就会主动敞开大门。不过,机会敲门的声音有时候很轻,这就需要每个青年学子不要放松每一个机会。

记者:您刚才提到“机会敲门的声音有时候很轻”,那您觉得研究生在学习过程中做好哪些方面才能成为一个“有准备的人”?

徐传武:要做一个有准备的人,我认为需要两方面的努力:一方面,有高远志向。我常常告诫学生:一个胸无大志的人,绝不能做出突出业绩。李贺《致酒行》诗曰“少年心事当拏云”,无这种凌云壮志,他就不会写出惊天地、泣鬼神的诗篇。山大每年迎新的标语有一条是:“今天我以山大为荣,明天山大以我为荣”。百年山大史上,能让山大以之为荣的人屈指可数,但我们每个山大学子都要有这样一种志向——海到天边云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经过刻苦不懈的努力,我们就有可能攀上学术的高峰。另一方面,有创新意识。创新是学术研究的生命。研究生做学问、写论文,要有“领新标异”的精神,要有新的立意、新的论点、新的论据,甚至在论述方法上也要有所创新,只有这样才有其自身的学术价值或实用价值。

记者:每年报考您的研究生非常多,但学校的录取名额有限,那从知识构成、科研能力等角度看,您更喜欢接纳什么类型的学生?

徐传武:这个问题使我想到了苏联科学家兰道的人才分类图。他将人才分为“正三角形”、“倒三角形”、两个三角形底边重合构成的“菱形”,以及两个三角形顶角相接、底边平行构成的特殊形状。所谓“正三角形”人才,下面之底表示基础雄厚,上面之尖表示思路敏锐;“倒三角形”人才则下面之尖表示基础薄弱,上面一横表示思路迟钝;两个三角形构成的“菱形”人才,上尖表示思路敏锐,下尖表示基础薄弱;而最后一种形状代表的人才,上面一横表示思路迟钝,下面一横表示基础雄厚。这四类人才里,最好的当属第一种,最差的是第二种,如果不得已而求其次,宁要第三种而不要第四种,因为思路敏锐才容易有所创见。在招收研究生方面,我比较认同兰道的观点,首选那些基础扎实、观点敏锐、创新性强、有独特见解的学生。

采访后记

正如采访最后徐先生说到:事物是复杂的,方法是多样的,没有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我们要学会对多种治学方法进行选择和适应,分析不同的问题可以选择不同的方法,甚至在分析问题的不同的阶段也可以侧重不同的方法。毕竟只有自己慢慢摸索、体会,才会逐步找到适合自己的治学方法。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这是普适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