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题/以前的我死了!八仙尘爆伤者简苑玲: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虽然复健还继续,但简苑玲决定跑一场马拉松,「以前的我死了!现在是全新的我。」(图/简苑玲提供)

记者杨佩琪台北报导

「这么努力不是要改变社会,是不要被社会改变。」今年27岁的简苑玲想起电影「熔炉」中这句台词语气中有坚强,却也充满无力感,而这也是不少八仙尘爆伤者家属,3年来共有的感触,「每年都拿出来讨论,也只是一个"话题"而已。」对他们来说,再多刑责金钱不是唯一也不是真正需要的,只希望「别再让相同的事情再发生!」

谁点了这把火? 每个环节都出错

▲「色粉不会爆炸,是燃烧」简苑玲强调,色粉燃烧中千万别再「扬起」它,否则越烧越严重,而这些是她过去也不知道的。(图/资料照/翻摄画面)

刑事部分,高等法院已经做出二审宣判,将彩色派对负责人吕忠吉判好判满,但只有吕忠吉一人该负责?简苑玲的回答相当出人意料「我觉得我也有责任?」

她解释,不是不该去八仙乐园玩,而是没替自己建立好危机意识、做好预防工作「以为政府会把关,以为业者会有良心,以为自己很安全。」严格说来,「每个环节都出错了!」但如果没人能反省、改变,难保10年后不会再发生同样的状况。「把吕忠吉关50年跟关5年有什么差别?」而这一切只能用「荒谬」形容

事情发生就是谁谁赶快来慰问,相关单位赶快发钱,舆论讨论到腻为止。现在「八仙尘爆」4个字,已经变成社会上每年都可以拿出来闲聊的话题「一周年闲聊一次,两周年席疗一次,每年都一次,类似的事件就不会再发生吗?」况且「因为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认为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家属和伤者还得面对冷嘲热讽,难以想像言语、态度伤害。

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网路陌生人言语重伤

▲对比过去的积极,再社会氛围下许多家属、伤者至今已不愿多谈。(图/资料照/记者李钟泉摄)

让简苑玲和伤者们无法接受的是,每当八仙的讨论话题、伤者的动态、法律的进展等新闻曝光时,就有不知名网友留下伤害性,甚至攻击性的言语。有伤者就莫名收到网友透过脸书Messager传来的讯息「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这样的结果,也是记者邀访过程中,多数伤者表现婉拒的主因之一,「为什有人可以轻易的用言语伤害别人?」有伤者告诉记者,他不断告诉自己要正向面对,也希望鼓励和他有相同遭遇的人,但谁都可以上网用言语伤害他和其他人,甚至刻意将舆论带向「你们只是要钱!」这样的方向,真的让他身心俱疲,决定回到自己的世界里。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简苑玲不解,有些言语虽然本事是善良的,但其实不自觉伤害了人,例如一而在再而三的「提醒」他们有多可怜、多辛苦「我好不容易才爬出来,为何还要推我回地狱?」但她还是相当感激,也持续激励自己走下去。但刻意、恶意的言语,让攻读心理学的她也忍不住设想,难道是借此「区隔」自己在社会上与伤者或家属的地位不同吗?这个问题,恐怕真的无解。

过去的我已经死了! 花样年华从此改变

▲当时24岁的简苑玲,被燃烧的色粉灼伤严重,让「新」的她变得非常居安思危。(图/简苑玲提供)

3年前,简苑玲人生第一次到八仙乐园,纯粹凑个人数,没想到遇上史无前例的公安意外。她在乐园里等了3个小时,终于被送上救护车手脚背共有70-78%的3度烧伤,最后命是保住了,可身体、心理,被烙印上永远磨灭不了的印记。她和朋友共8人,其中4人和她一样,人生就此改变。

「过去的我已经死了!哪有重生?现在是另一个我。」简苑玲不讳言,现在她非常「居安思危」,一般人看来是好事,对她来说却是痛苦的折磨「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还有车顶闪着的,就好像又被拉回到现场。」

和她有相同情形的伤者或家属相当多,甚至状况更严重,有人确实已经展开新生活,但天天还得靠安眠药才能入睡。而这样的情形,在事件发生几个月还看不出来,一年后才会爆发,简苑玲也是如此。

「那时候想,只要努力复健就会好吧?」但疤痕没消失,手术一场场开,复健像永无止境。也想和其他伤者做些什么,尤其能自主行动后,包括官司等事情接踵而来,体力、精神上的负荷已经达到崩溃边缘还是硬撑,直到一周年,事件又被媒体、社会提起,但现实却「一点改变也没有」时,眼泪真的忍不住。

最重要的事  把我们当正常人一样陪伴

▲奔跑反而扬起色粉,让火势越烧越严重。简苑玲认为这样的经验需要持续宣导,重视遇到火灾时的处置。(图/资料照/翻摄画面)

许多伤者及家属皆发现,外界对于他们「索赔」这件事似乎无法接受,但其实无论金额多寡,对他们来说,其实更能做有价值的事「有钱人生都还是得这样过。」简苑玲这么说,因此事件发生后好段时间,简苑玲都跟着退休的消防人员消防局宣队,借由讲座,分享心得,宣导「预防」的重要性,而这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心灵上的复健。

简苑玲特别至重视遇到火灾时的处置。例如对「色粉」如此危险物品的认识,以及色粉起火时该如何应对。「火会越烧越大,就是因为被"扬起",慌张奔跑反而扬起色粉,造成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应该站定原地不引燃更多粉尘。色粉不会爆炸,没有爆炸,是瞬间的燃烧。」

▲陪伴是伤者最好的治疗药方,将他们当「正常人」陪伴。(图/记者柳名耕摄)

她也希望借由她的专业知识,结合经验,能专精在对烧烫伤患者的心理重建上,毕竟综观国内,这类的专业人员实在太少「因为过去不曾有过如此庞大数量的烧烫伤病患,现在发生了,未来也有可能再发生。」

不过最重要的是,伤者和家属最需要的是「陪伴」,但并非特别的呵护,「是当作平常人一样陪伴。」无论是伤者彼此间、亲友、朋友或陌生人,简苑玲这么说,也是最好的复健,无论未来还有多少年要走「过去的我其实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完全新的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