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走炮的川普 自求多福的年代

如果历史是一条长河，日后回顾现在世局，将看出此刻恰是历史重大变局的起点，美国总统川普扮演了强大的触媒角色。川普上台后，以其自利的性格、粗糙蛮横的作风，加上美国超强的大拳头，二战后以西方自由主义为信仰的价值主流因而崩解，也动摇了固有的国际秩序。现在，可能正是一个世局重组的混乱起点。

川普极度自我，行事强悍，打着「美国优先」的旗号，只顾铁票不顾盟友，渐渐把美国搞成了一个放大版的川普，在国际社会肆意冲撞，不断打破传统规范底线的同时，也让长久以来国际秩序的支柱为之侵蚀崩落。近代几乎找不到另一个美国总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让美国的国家方向、形象与国际关系，有如此跳崖式的变化。

在国家战略上，他为了扩大美国利益，无视对国际社会的责任，退出气候协议及TPP，强硬逼迫盟友贸易让利。而川普眼中的利益，基本上是以金钱作为衡量依据，斤斤计较于美国的实质获利，对关税、贸易逆差及军费分摊紧咬不放，但对美国作为全球最大自由市场，从人才、技术、资本及国际领导地位获得的隐形利益既无感觉又不珍惜。

这不仅破坏了盟友对美国的信任，也因为他一再突破道德底线，导致相关国家无法再有把握地预测美国的政策。更严重的是，二战后支持西方国家打赢冷战的自由主义体系，一直以其对民主、自由、人权、包容的信仰，成为举世信服及追求的价值灯塔，在无数追求民主改革的人权奋斗者心中点燃火种，美国所代表的开放自由与多元，更是许多人衷心向往的美好理想，如今这个标竿的价值，却遭到其掌舵者的轻视毁弃，维持数十年的自由主义体系，因此面临价值漂移及自我怀疑的危机。

一个更重大的历史转变，是川普开启了以贸易为主战场、实则对中国进行强大压制的新冷战。他为美国民众找到了一个容易的泄愤对象──威胁美国地位的独裁中国，把对贫富不均的民怨，集结成为对中国崛起的忌惮，最后凝聚成为他的铁票，也成为支持他铁腕惩罚中国的跨党派共识。愿景远大的「中国梦」及「一带一路」，对已经失去自信的美国，宛如扎在背上的一根刺，在川普战鼓腾腾地煽动下，美中关系走向前所罕见的紧张，美中贸易战对全球经济造成的冲击，已经开始显现。

川普治国思维颠覆了传统规范，决策更是粗糙躁进，常常即兴、跳跃及意气，甚至和自己官员唱反调，为世局添加了不确定的变数。幕僚甚至曾偷偷抽走他桌上的文件，免得他签署做出破坏盟约的事。有能力有气节的人很难和他共事，以致高层如走马灯，两年来最重要的65个职位就换了65%的官员。川普身边留不住人才，决策圈益形封闭，决策品质更加不稳定。

虽然广受国际抨击，但自我感觉永远极度良好的川普，将「吾道一以贯之」，继续以他的方式当总统。但他任期的下半场，情况更为艰难，一是期中选举失利，众院被民主党端去，他的政策将遭遇重重阻力。这次美国政府关门，就是因为他和众院为了墨西哥边界筑墙预算杠上。二是特别检察官穆勒对「通俄门」的调查步步进逼，他的律师等8位相关人士都已认罪，一旦报告结果对川普不利，就算参院挡下众院提出的弹劾案，对川普都还是一个重磅政治炸弹。

不过川普的强项就是把铁票掌得很稳，而且虽然争议多，却也因此占尽焦点，这从美国政府关门他的民调反而略升可以看出。加上民主党缺乏足以和他匹敌的战将，所以要拚连任还是有赢面的。

中美贸易冲突及北韩非核化问题，都将进入关键谈判阶段，可以想见，面对国内更艰困的政治局势，力求连任的川普恐怕会更加焦虑，更急于取得成绩，会因此为世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却是难说。不确定的川普，不只撕裂了美国内部，动摇了国际秩序及传统价值，也为世局投下更多不可测的变数。东北亚大致稳定了70年的战略结构也可能因而瓦解、重组，台湾身处其中，要有危机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