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人看台湾》台湾农村的人际关系

宜兰间隔田地打招呼人们。(作者提供)

若莓阿姨(若莓妈妈)走在礁溪村庄路上,遇到一个推着小车阿婆若莓问:「阿婆!还记得我吗?」问完就开始自我介绍说「我是阿田孙女!」

若莓告诉我,在台湾乡下晚辈长辈介绍自己,都会说「我是某某的儿子孙子」。乡下的孩子长大后离乡去都市闯荡,家乡老人不一定认识,但只要跟他说是自己谁的孙女,对方就能马上了解。

■阿田

我问若莓为什么阿公是阿田?哪个田呀?

若莓说:田地的田。

有这个名字是因为…阿公很会种田!从前,村的人只要有关于农事问题,施肥啦犁地除虫啊什么大小疑难都会来找阿公。久而久之,阿公就变成了阿田。

说完自己是阿田的孙女后,阿婆立刻反应过来了!说哇「ㄉㄨㄚ旱啦!」(长大了)。

这时,阿姨说「大家都知道我是阿田的媳妇啦!你不用说妳是阿田的孙女啦!」阿姨的意思是若莓跟在阿姨身边,大家自然会知道若莓是阿田的孙女。

■人真的独一无二吗

我们生来就被告知,我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森林里没有完全两片相同的叶子

很久以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真的「独一无二」吗?真的吗真的吗?

现实一次又一次告诉我,我们随时可以被别人替代。未来也许就是人工智慧。

■介绍一下自己

「我的名字是廖小花。」

同名的人可不少。」

我会吉他。」

学校吉他社人很多啊。」

「我是朋友圈里最幽默的人。」

「我觉得我也挺幽默的。」

「我三十岁就环游世界了,蛮特别的吧。」

「我二十五岁就出家了,岂不更特别。」

「我长得高!我掌心有一颗痣!我!我...」

无论如何花样百出另辟蹊径地形容自己,很不巧,这个世界上,都会有人和自己一样。形容得再多,我还是无法人群中锁定你。

茫茫人海,你在哪里?独一无二?哪里?

到底怎么样才能在这个宇宙精准无误地「定位」自己呢?关系。像经纬网一样、丝毫不爽的「关系」。

我是庆东美芳的孙女,我是秋霞妹妹,我是伟权姊姊……我们的「独一无二」,不是来自于我们个体本身,而是来自于我们和其他个体之间切不断的互动和牵绊

如果「只有自己」,其实是永远找不到自己……浩瀚无垠的宇宙中,「我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的谁。不要忘了,我是美群的女儿,我是志辉的妹妹,我是有华的侄女……不忘血肉,报答恩情,找到自己,人生的自我完成,不就是这里吗。

■关系

阿婆好!

我是阿田的孙女。

我是阿田的媳妇。

我是阿田的孙女的朋友,小花。

若莓这代人,还能在村子里这么介绍自己,是一种福气

希望我们的下一代,向我们如此介绍自己的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厘清阿田阿花都是谁……

希望我们老的时候,都还想得起来,我是谁的阿田,又是谁的阿花。

(廖小花/世新大学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