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交少女手臂满是割痕 社工:模仿爸妈自残/儿少性剥削专题2

▲有些被安置的孩子有自残的行为,有些来自于模仿父母。(图/示意图记者林冠瑜摄)

记者林冠瑜/采访报导

什么是儿少性剥削

举凡与未满18岁儿童或少年坐台、陪酒、陪唱、陪摇、陪舞、陪游等陪伺行为;进行有对价之性行为猥亵行为皆为法定所规范的儿少性剥削。根据卫生福利部统计,台湾每年约有300至500名儿少,陷于被性剥削的处境。

本篇采访社会社工督导叶建良,励馨基金会主责儿少性剥削的后追社工温易珊、张伟修陈素琪,谈他们所接触的个案工作生活,虽然各自观点不尽相同,但都希望能让读者观看,在猎奇眼镜后的视与见。

不在家的孩子

在请社工们谈谈自己印象深刻的个案前,心理大概已有准备,内容可能会有八点档乡土剧一样「虐心」。听完后,这些故事确实「不像八点档」那么高潮迭起,但也不像八点档一样,可能都有美好结局。

叶建良想了想,跟我谈了一个有「精神状况」的女孩

「这孩子有精神与各方面的状况,在安置机构会自杀、自残,像人家讲的精神疾病。她早期在国小阶段,因为涉及毒品使用,可能有脑伤,常常有幻觉、幻听,那个孩子我们整个团队花了很多时间在处理她。」

「她爸爸也用毒。可是我觉得这孩子很特别的是,除了爸爸外,妈妈和外婆支持系统很强,家庭功能是很强的,但可惜的是,她的父母在她大约小五、小六的转换阶段离婚,对她冲击很大,对父母有怨怼,就开始走不好的路。」

「精神疾病」,简单四个字化约人类精神状态的复杂性与行为,然而,他们既不如一般人想「精神病」的疯癫,也并非无法「日常」,尤其叶建良跟我陈述这名女孩时,只与我谈到女孩领有「精神科医师」开有「精神障碍手册」的事实,但从语调上自以为的想:叶督导似乎对于外界视「精神疾病」的想像,不太以为然,或是,不论是否因为毒品伤到脑,就算是一般家庭的孩子,在承受双亲离异的冲击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安然顺遂。

少女的不稳定,让社工一度将她安置到屏东,「但她跑去屏东还是可以给我做援交」叶建良一副拿她没辄的表情,我就问她:「妳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么还有办法集团接触到,当地的集团妳怎么有认识?怎么跟人家搭上线的?」

少女说,「我就翻报纸啊,那个广告就打电话过去,我跟他说我要做,就接上线啦!」叶建良好气又好笑的说,「很多人都不知道那些报纸小广告是干嘛的,我就说那些广告应该还是有问题啦!」

「这孩子已经满18了,但我们到现在还在辅导。她很反复,曾经进到我们的系统以后,出去又继续从事性交易。她最早查获的时候国二,那时直接就是性交易被查获。这个案子一开始不是我负责,但我们同仁处理到后来,一直无法和孩子建立关系得很好,大概同仁已经处理了3、4年了,当时孩子的身心状况确实在高度不稳定状态,社工自己也有个崁过不去。我们同仁一直跟我讨论这个个案,跟我讲到哭,压力非常大,所以我就跟她说,妳这个案子给我做。」

「同仁当时面对的状况是,还要陪她去医院就诊,身心科之类的,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慢慢比较稳定。去年有被我们再安置,但因为她有精神问题,所以被安置在医疗机构。去年离开医院到现在,我们也追踪了快一年多了,我们已经把她进入结案评估的状态啦,她有说她想要完成学业,所以就让她回去国中补校。」

叶督导手指敲打着桌面,脸很沉重的边说了这段社工也高度压力的案子,一面对同仁不舍,但又说到这位可能介于「疯癫」或是「绝顶聪明」的孩子,「我接过来后,孩子一直跟我保持不错的关系,可能因为我是男性,她可能会把我投射成像爸爸一样的人,孩子相对跟我的互动不错,相对稳定。」

▼社会局北屯区家庭福利服务中心社工督导员叶建良很惊讶:「跑去屏东还是可以给我做援交」。(图/记者林冠瑜摄)

当这些孩子被以「社会议题」呈现时,家庭的影子就似乎消失在讨论之中,然而长期与个案家庭建立关系的后追社工陈素琪,就时常在扮演增强父母功能的角色。「这孩子才国中就表现得非常社会化,讲话像个大人一样,因为父母已经离婚,她很早就一个人独自生活,安置后,就要陪着孩子去讨论人生规划,扮演父母的角色,在情感的部分给予支持。」

「我印象深刻的是在跟父母工作的时候,父母情绪一来,会有自残的行为,孩子除了处理自己,还要处理父母,很多来自父母的行为,他们就去学习。」

素琪只要谈到孩子,每句话里的心疼就会满溢:「孩子在外面生活,会经常遭遇挫折,所以我们就要经常检查孩子的手,有没有割痕或是什么的。我觉得比较难的是,当他们情感需要关系依赖,很少遇到对他们真的好的人,有时候还会有暴力行为。」

「我都会跟孩子说,去找伴的时候要怎么去挑选,怎么忍耐不要那么快进入关系或是同居。我陪了她两年多,初期男友都会有暴力状况,我们讨论的过程中,她没办法立刻改变,但现在找的男朋友就蛮好的。每一个关系要抽离的时候都很恐怖,但我有看到她的转变。」

后追社工督导易珊说,孩子成长过程出了状况,像是这些曾经从事性交易的小孩,「其实他们的家庭或多或少都会有『议题』存在。」但有哪些可能的议题?「有一些可能是孩子小时候有不良的性经验,但没有被说出来解决过,或是有说出来,家里没有处理适切,或是从小就目睹暴力长大的孩子。」

「所以这些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家庭对他来说是没有拉力的。在青少年时期,外在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重要,很容易在这段期间就被拉走了,我刚刚讲到的家庭处遇,其实就是看到这个家庭主要的议题在哪里,在孩子回来前,如果可以带着家长去看见,也改善的话,其实孩子回来的适应会好很多。家人的陪伴比我们的存在还更重要。」

▲励馨社会福利事业基金会,台中事务所社工员陈素琪(右)。(图/记者林冠瑜摄)

「有没有家人不愿意接受?」「有,有很多,他们的态度都是,今天要不是孩子出了这种事,我干嘛要去配合你这种事。」

8年社工生涯的易珊说,「我们跟孩子建立关系相对容易,反而跟家长建立关系困难。因为有些家长有自己的社会地位,并不是所有孩子都是很弱势的,对于有社会地位的家庭,对我们来说更困难。因为家长有一套自己的生存价值,甚至有遇过非常会找资源,会找政治力施压,所以要跟家长建立关系大约都要半年以上,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为了孩子要跟他们站在一起努力。」

试着想想这对一个局外人来说有多困难,要谁相信这些把我孩子移送的社工,是要跟我站在一起?根据后追社工与家长工作的频率,依据规定最少每一季做一次服务,也就是每3个月至少一次。温易珊说,「如果家长积极,会主动来电,或是他们去安置机构看孩子,发现有些问题需要沟通的,电话就是不分次数。那也要看家长的积极度。有的家庭有很多的秘密,他们不见得会告诉你。我们会看到问题但却找不到原因。但你就会知道怪怪的,跟孩子讲的不一样,就只能从每个月的访视当中,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如果家庭不够友善?」我已想不到有比原生家庭拒于门外更绝望的问题了,「我们就会跟社会局这边讨论,让孩子做自立生活计划。如果1、2年的家庭处遇工作期间,发现家庭无法改变,或是这个孩子最后变成家庭主要经济来源者。」而在易珊接触的经验之中,「大概四分之一的家庭会这样。」易珊说。

对于社工而言,这些一个个被说出来的个案,在他们眼中都是完整的孩子,有着过去、现在与未来的孩子,然而回到一般人可视的大众媒体底上,却又是一个个被「社会议题」取代脸孔的孩子、「不正常」的孩子、「有问题」的孩子。而在我访谈的过程听下来,有一些故事,他们或许都有很类似的特征:不在家的孩子。

▼励馨社会福利事业基金会,台中分事务所督导温易珊。(图/记者林冠瑜摄)

▼励馨社会福利事业基金会台中分事务所督导社工温易珊。(图/记者林冠瑜摄)

根据真实案件改编探讨儿少性剥削议题电影--《温暖》4/17(日)晚间11:00CH63 纬来电影台首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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