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ta's CCR纪事录37/暴风雪夜里的手

Anita's Angle

「妳最近有 没有要去纽约?」朋友试探性地问我,「没特别计划。」我漫不经心地回,他见状俯身靠近有点调皮地笑道,「那妳X月X号的周末想不想去玩?」我皱眉瞥了他一 眼,「要干嘛?」他跳起来咧着嘴笑着对我说,「我是凌晨的飞机,我们白天去纽约市玩,晚上妳送我去机场好不好?」我瞪他,「然后我再自己开三、四个小时回 家?」他堆满央求的笑容,我不置可否。

最后耐不住朋友的请求,我们开车到纽约吃吃喝喝,天气晴朗但整天温度都在零下,车窗边缘有一层白雾雾 的薄霜。我们包得紧实,但微露出来的脸部肌肤冻得有点失去知觉,讲话、口口呼吸都伴著白烟。早上出发、中午抵达纽约市,我们一路逛街吃吃东西,时间一下子 就入夜了,约莫八点多,我们往机场开去,天上有一搭没一搭夹杂地飘着雨和雪,路上积着一层像思乐冰般的雪泥,湿湿黏黏的。

「妳知道怎么开回去吗?」现在问有什么用,我心想、嘴上逞强道,「不然咧。」他对我刚强的态度回以轻佻的笑容,「好吧,那我走喽?妳不送我到登机门?」我情绪有点烦躁, 「好了啦,快走吧你,掰掰!」说完我从寒夜中回到车上、甩上车门,他从车窗中对我投以难以置信的表情,接着拖着行李步向机场大厅,我倔强地不看他一眼,打 了方向灯往高速公路开去。

才离开纽约市区范围泪水自顾自地流了下来,我对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感到气愤,气得打了下方向盘,但眼泪并未就此止住。手机这时响起,我看了来电显示后将铃声按掉、抛在一旁的副驾驶座位上,泪水更汹涌了。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但眼前仍是雾茫茫的一片,雪越下越大了; 就这样时而止住、时而情绪涌现,我哭哭啼啼朦朦胧胧地开了两个多小时,情绪波动加上一整天的行程更是让我疲惫不堪。

经过一段大弯道时,车子 突然失控,原是顺着弯道往左的车子,转过了头,往中间的水泥隔墙撞上去,我想稳住方向盘但完全无法使上力。「碰」的一声,夹杂着周遭呼啸而过车辆,一道道车灯从我眼前闪过,车子顺着撞击的力道,倒着往后退、划了大半个弧形,范围跨越了三个车道车尾再度撞上中间的水泥墙车头又顺着二次撞击的力道往外侧车道飘去,我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坐游乐园中转啊转的咖啡杯,又好像是在坐难以使唤的碰碰车。

车速渐渐止住,我才开始呼吸,车外传来长按、短 按的喇叭声寒风中夹杂着一些叫骂声。我轻轻地将车子往路肩开去,车头引擎传来喀拉喀拉的声响,但至少安全地停到路边,我下车检视车况--左车头狠狠地凹 了一大片,右车灯灯罩碎了但还有着微光,后车箱也凹了一大片,但还可开关。有辆经过的车子开了车窗对我狂吼:「You fucking crazy bitch!」

我无力应对,上车拿手机才惊觉电池只剩一小格,想打给道路救援接线生才接起,手机便「哔」了一声自动关机,我苦笑了一下,抬头见到呼啸而过的车辆,庆幸刚才没有行驶中的车辆撞上我。黑夜中,我有点无奈、盘算着要往前走还是往后走,去找紧急救援的电话箱,一边想我一边上车收拾贵重物品。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往前走时,一辆三人座的小卡车打了方向灯,停在我的车后,一个脸部五官天生有点歪斜、约莫四、五十岁的白人走向我,小声地 问,「妳还好吗?」我架起心中的警备线,客气地回他:「我人没有受伤,但是可以跟你借手机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但是前面不远有个警察局,」他指向几栋大楼,「我可以载妳去,大概三五分钟的车程。」我看着往来的车辆越来越少,心里想到美国饶舌歌手阿姆有首歌开场,是述说一个女孩子车子在大雨中抛锚,停下车来救援的却是变态杀人魔,暗暗叹口气告诉自己别吓自己。我拎着自己的物品上了卡车,开没三分钟,他便下了交流道,离开主要干道,灯光昏暗了许多,就在我更紧绷地环顾四周、确认车门的确没上锁时,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

接着,那冰冷但柔软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同时他转头温柔地看着我,歪斜的五官下,我解读不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态度好一点,砍的时候应该也会少点折磨吧!」我心想、点点头以示谢意,但手不敢挣脱也不愿让对方觉得我很想握手。过了好像一辈子,我们才停在一个明亮的大门前,我舒了一口气,真的是警察局。

警察先生一边帮我安排吊车、填写相关表格,并将那位先生送走后,转头略带严厉的口气问我:「妳怎么会让『他』这样的人送妳过来?怎么会上他的车?太危险了!」我缩在椅子上回道:「我手机没电、又没有电源线,只有他肯停下车来帮我啊!」警察叮嘱了几句要小心等话语,才让我静待拖吊车载着一人一车回家。【下集待续(38)别再叫我去欧洲】

●作者Anita,硕士,科技业。本文言论不代表本报立场。ET论坛欢迎更多参与,投稿请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