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去全球化使通膨难以重回往日的甜蜜点
工商社论》
自去年底国际能源及粮价回稳后,各界莫不期待全球通膨能顺势走软,而主要国家通膨也确实过高峰,下行态势浮现。开年以来,国际主要央行升息终点愈见明朗化,让乐观论者预期抗通膨之战已至尾声。不料,通膨的黏性比想像中更强,日前美国前财政部长桑默斯建议Fed应于3月会期升息2码,才能抑制通膨反弹。但只要主要央行持续升息,全球就可以回到往昔的低通膨时代了吗?只怕未必!
由于货币政策有滞后性,使去年美国升息多达17码,通膨仍无法快速冷却。受到就业市场热络持续推升工资、租金等服务类价格僵固性高等因素驱动,被联准会(Fed)视为政策参考指标的个人消费支出(PCE)及核心PCE,1月份数据仍高于预期,甚至略有反弹迹象。惟基于过往经验,学者专家普遍认为只要央行持续升息,或将利率维持在高点更久,就能抑制物价涨势与通膨预期。与此同时,Fed预料经济难免承压,却不会重演1980年代抗通膨时的严峻景况,经济衰退幅度应在可承受的范围内。这也是国际预测机构今年初上修2023年美国GDP成长预测的原因。
问题是,即使如Fed所愿,美国通膨会逐步收歛,并于2025年回到2%左右的政策水准,依目前国际政经局势来看,恐怕民众会发现可支配所得对应的购买力还是不如以往。关键原因即是金融海啸后,全球经济成长趋缓,且部分先进国家质疑全球化是该国贫富不均加剧的元凶,带动去全球化论述兴起,再加上民粹型政治人物的推波助澜,以及近年来英国脱欧、美中政经角力、新冠疫情大流行、俄乌战争爆发等重大事件的冲击,逐步形成以先进国家保护主义为主的全球化裂解危机,国际货币基金(IMF)将此现象称为地缘经济碎片化(Geoeconomic Fragmentation,GEF)。
当政治考量凌驾于经济之上的GEF,会带来哪些巨大的经济成本?首先,有别于当代国际分工的高经济效率,当企业的投产无法以效率为优先考量时,成本必然大增,若市场又因贸易保护措施或政策而限缩(出口减少),企业只能靠提高产品价格以维持获利,如2018~2019年美中贸易争端徒增的关税,即由进口商与消费者承担。其次,若先进国家政治人物为安抚该国低阶技术劳工指责移民(多半较年轻且愿领较低薪资)夺取工作机会的怨气,限制移民进入,虽可增加本国劳工的工作机会,但在劳动供给相对不足下,产出受限,且劳工议价能力增加,将推升企业薪资成本,导致整体物价上扬。
第三,当跨境资本流动因GEF而受限,将使外部融资的选择减少,削弱投资动能并阻碍经济发展。而且,稳定的资本流动,尤其是外人直接投资(FDI)有助于平稳消费、提供企业投资融资、分散投资风险与更有效地配置资源。
第四,过往由先进国家向开发中国家进行的技术传递,在襄助开发中国家发展的同时,也提升了全球整体生产力与创新;如今,大国的战略竞争和对知识共享的怀疑,使竞争国家及阵营必须在技术上「自给自足」,不仅资源错配的可能性增加,且殃及其他开发中国家。以美国为例,早前企业会将部分技术和生产领域外包,即是因为在本国生产的经济效率下滑,但现在改为在地发展与生产,需要不短的时间(如合格劳动力的训练)才能达到一定的效率。此外,即使美国考量到资源错配问题,改采友岸外包策略,供应链重组仍非短期可成,重组之初还是会造成一系列的供给短缺,推高商品价格,并加速通膨。
最后,GEF会使国际间愈发缺乏互信而难以协商,阻碍对抗气候变迁和预防全球流行病等全球重要公共议题的推动。
Fed主席鲍威尔曾言,促成过往长期低通膨的主因即是全球化、技术进步。可如今反全球化声浪不减,若GEF又持续恶化,则以美国为首的先进国家将面临经济不效率衍生的生产力降低挑战,通膨更将成为一个长期议题。到那时,就不是升息能解决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