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战会论坛》炎黄子孙与历史的投射(侯长坤)

前总统马英九返台谈话,马英九:我们都是炎黄子孙同属中华民国。(范扬光摄)

2024年4月,马英九再次访问大陆,访问期间数次提到「中华民族」、「炎黄子孙」;4月11日马英九返台又提及「我们都是炎黄子孙」,遭到陆委会发言人詹志宏反呛,詹认为炎黄子孙这类文字只是中国古代传说;4月24日,中国大陆国台办发言人朱凤莲回应,认为民进党当局数典忘祖令人不齿;4月25日,詹志宏主持召开陆委会例行记者会,对于国台办的严词批评,他回应这是一个言语上的陷阱。相关的争议与骂战仍然不断。

然而,究其学理,我们可以看到,「中华民族」与「炎黄子孙」反映了民族的形成机理与历史的投射。

事实的「中华民族」

中华民族反映了民族共同体的形成。根据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想象的共同体》论述,民族本身就是一种特殊文化的产物,从历史力量的复杂交汇过程中自发地萃取提炼出来的一个结果。在集体认同的「认知」(cognitive) 面向,「想像」不是「捏造」,而是形成任何群体认同所不可或缺的认知过程(cognitive process),因此「想像的共同体」这个名称指涉的不是什么「虚假意识」的产物,而是一种社会、心理学上的「社会事实」(le fait social)。

西方现代性的民族经历了四波历程,包括:第一波,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南北美洲民族的形成;第二波,1820年以后,受到第一波美洲模式的感染,欧洲民族的形成;第三波,十九世纪中叶以降在欧洲内部出现的所谓「官方民族主义」(official nationalism);第四波,一次大战以后的亚非洲殖民地民族主义,对「官方民族主义」的帝国主义面向的反弹、对前三波民族主义经验的模仿。

对于中华民族而言,不论是古代、近代、还是当代,都经历着认知的不断发展,涵盖两岸范围的中华民族也当然是一种社会事实的存在。

历史的「炎黄子孙」

炎黄子孙反映了历史的投射,承载着一种凝聚过去、现在与未来的非线性时间观。

曾经鲁迅先生所撰《故事新编》,其中就包含了如炎黄二帝的描述,其「拟古史」方式,也被人称作是神话、传说、演义,受到其他学者批评、难以理解,特别是梁启超「新史学」到「五四」之后的古史辨运动,在这一运动中,顾颉刚将神话、民间故事和民俗传统等等一道纳入虚构或即将逝去的传统范畴,将历史还给不复存在的绝对过去。这样做的结果便是以层累造成的逻辑在神话与古史之间划出清晰的界限,将古史中的许多记载纳入神话、作伪范畴,驱逐出古史。

鲁迅则讥讽古史辨运动的史学原则将人的想象和信仰世界从人的社会性中分离出去,讥讽「博考文献,言必有据」的「教授小说」,讥讽著录与载籍的时间作为判别神话诞生时间的古史辨运动及其未经自我反省的历史观,讥讽拒绝将宇宙观、伦理信仰以及现代心理学所发掘的意识与潜意识世界推入神话、传说和作伪的范畴。

当代学者汪晖也认为,截断众流的方法论事实上是以现代宇宙观为前提的,后者所界定的事实与真实不但不能等同于史前或早期文明的事实与真实,而且也忽略了现代生活中的某些群体经验。

经历了历史的神思鬼视,从一个既不是主观的内在,也不是客观的外在,而是超越于主观与客观之上的叙事视角,穿越推演、叙述、敬畏、歌颂、致美的过程,从非历史或超历史的世界进入历史世界,鲁迅将那些被驱逐出历史的「神话」「传说」和碎片式的「史实」重新编排为古史的序列,以故事的名义演绎过去,在史前脉络中寻找创造的痕迹,在神话传说中挖掘坚硬的真实。

这样来看,炎黄子孙岂能以「传说」一言以蔽之。不论是中华民族还是炎黄子孙,字里行间都是一衣带水、割舍不断的两岸的血脉相连。简单来说,并不是所有的传说、传说中的所有故事都要听信,而是传说中历史的投射、思想的抽象更值得我们思考,反映的是历史、史观、信仰、价值、思想。有关中华民族与炎黄子孙的讲法,并无不妥。

(作者为国立台湾大学政治学系博士候选人,国战会专稿,本文授权与洞传媒国战会论坛、中时新闻网言论频道同步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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