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于接手重大刑案 但为郑捷辩护...他哽咽坦承后悔了

图文/镜周刊

黄致豪没见过亲生母亲。1岁时,他被寄养在亲戚家中,10岁才与父亲、继母同住,然而亲子关系疏离,国中遭到霸凌,成长过程中的孤独、愤怒、悲伤,让他成为个性反叛的律师

他敢于接手震惊台湾社会的重大刑案郑捷龚重安王景玉,个个罪证确凿、众人皆曰可杀。为这些人辩护,让黄致豪也像个犯罪者,有人认为他借此赚取名利,然而名是臭名,利也没有,只有压力言语攻击。

他无意为这些人脱罪,而是想在审理过程中,爬梳犯罪的成因。只因为自己的人生,曾经有那么一刻,也可能成为杀人凶手

聊到成长过程,黄致豪冰冷的脸孔,突然热了起来,「我曾经有一度,带刀,放在书包里面,想要,啧……」国中时候他被霸凌,「可能我讲话讨人厌吧。」霸凌他的同学成绩都很优秀,其中一人还是老师的孩子,枯燥充满体罚的学校,欺负黄致豪是一种乐趣。于是,他的桌子被打翻,抽屉的东西、课本不见,甚至有一次放学,他发现脚踏车轮胎被刺破,坐垫被割开。「你会愤恨到了极点,你会带刀,觉得说,下一次,我们就一起处理这个事情。」

【无意帮凶手脱罪,但是…】

初次见面,隔着事务所玻璃门,我礼貌性点头,而黄致豪冷冷回应,「进来吧,没有人会对我这么礼貌。」46岁的黄致豪,是台北捷运随机杀人案凶手郑捷的辩护律师。近6年多件震惊台湾社会的刑案,如:北投文化国小随机杀人案(龚重安)、内湖灯泡随机杀人案(王景玉),包括今年发生的华山分尸案陈伯谦),他都担任被告的辩护律师。

为罪证确凿的杀人凶手辩护,仿佛也成了犯罪者。我们架好摄影机,拉椅子坐他面前,采访,就变成审问。他似乎感觉这像在录口供,问我们采访后,能否帮忙拍几张照片让他留存?「朋友都说我的照片很像杀人犯。」他苦笑。这是我们第三次与他见面,一向对记者不友善的他,因为彼此渐渐熟悉,所以态度温和多了。

他无意帮这些人脱罪。「我觉得不管什么样的人,都有义务、权利,在司法这一条处理的线上,最后一次再被看到他完整的脉络身影。」他以邪恶的大树比喻,「他的根是深深地在过去的土壤里长出来,而你要完整评价他,必须完整知道脉络。」愿意接手争议的重大刑案,「一部分当然是为了被告在法律上的最佳利益。」「另外一部分,我觉得是为了满足我个人探索的好奇心,我想知道为什么?」

接任这些案件,几乎都是法律扶助基金会派案,原因很单纯:「找不到人。」法扶基金会的周德彦主任说:「我们都是用拜托的,这些重大刑案社会观感不佳,有些律师太忙,或者有来自家庭的压力、不愿面对媒体,因此接手意愿不高。为死刑犯辩护,需要很强的辩护能力,不可能让律师主动接案。」

第一次担任重大刑案被告的辩护律师,是郑捷的台北捷运随机杀人案。他记得是在生日的前几天接到法扶基金会的电话,询问意愿。那时他在司改会开课,谈律师接案的伦理道德,有学生听了不服,呛他满口道德伦理,问如果是郑捷,他会接吗?「我说如果来的话,我一定会接下来。人生就是很铁齿,后来就真的找到我这边来。」

对于找他帮忙的刑案,他从不拒绝。「不管别人怎么想,我会觉得我是够格的律师,我对这个职业有一点执迷,我心中定义的律师,是赚钱很重要,要养家活口,但我需要一点点的反叛成分,让我自己可以每天提醒自己:『干!你是一个律师!』」

【后悔接了郑捷案,因为…】

虽然每次打开卷宗,心情是复杂的,他对种种恶行愤怒,也悲伤。他谈起郑捷案,「其实很后悔接这个案子,不是因为案件本身,是因为我看到的第一张受害者照片,他也是一个爸爸。」聊到这边,他停顿哽咽,眼眶泛泪,「然后这个爸爸留下一个太太、二个小孩。」

1972年出生于高雄美国纽约大学心理/政治双学士东吴大学法律研究所法学硕士台湾大学心理学研究所博士班、2016年总统府司法改革国是会议筹备委员。

曾担任以下刑事案被告辩护律师(依案发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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