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云 李幼鹦鹉鹌鹑:要当永远的彼得潘

图文/镜周刊

李幼鹦鹉鹌鹑一头蓬乱白发如云,堪称台湾电影圈最怪异的风景。他一辈子只写一种影评,将所有电影都作同性恋电影解读,行事怪诞,名字也怪诞,他爱他的小鸟们,故而改名,把鹦鹉和鹌鹑镶在名字里,人鸟合一了,那是爱的见证。

乱发如云,也视名利富贵如浮云,他仅靠零星演讲和大学钟点费糊口,去年收入14万元,但人生有电影看、有男色欣赏就可以活了。4年前去公共温泉,他在池边把自己蹲踞成一颗石头,整个下午就看着天空一朵白云飘过,他似乎领悟了什么,从此便不去泡温泉了。

下午1点50分,我站在西门町中山堂门口张望着,热天午后,我等待的人还没来。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但内心忐忑。受访者不用手机、电脑,仅靠一个邮政信箱传真号码与这个世界联络,他会不会爽约了?会不会跑错地方?活在当下,没有Wi-Fi覆盖的人生形同蛮荒。5分钟过后,远方飘来一个人,一头醒目白发,蓬乱及肩,仿佛一朵云。

来者影评人李幼鹦鹉鹌鹑,时值解严30周年,我们请他为荒唐的年代做见证,讲他一头长发在西门町被警察拦下来强行剪去的往事。拎着2个破烂帆布袋前来,他害羞地说:「你们待我太好了,我只是阿猫阿狗,不值得你们这样劳师动众。」语毕,自帆布袋捞出一叠影印文件资料,像政治犯受了冤屈而陈情着,嗓音细而尖锐,语调急促,说到忘情处,手中文件散落一地,我们蹲下帮忙捡拾,全是手写的影评和日记,字迹娟秀,纸面干净,毫无涂改与错字。他为自己讲话杂芜感到抱歉,说威权时代有诸多思想检查,他讲话必得这样左闪右躲,东躲西藏。

本名李幼新的他说要当永远的彼得潘,不肯透露真实年龄。他70年代念淡江法语系,与朱全斌林洲民是同一代人,算算年纪,现在应当60岁了。他与这群电影同好从离台美军那里弄到雷奈费里尼、安东尼奥尼片子拷贝放映室里,一道白光打在银幕上,自此遁入电影世界,没有别的人生。当年报纸影剧版仰赖电影公司供稿,导演与片名往往张冠李戴,他用自己找来的外文资料,屡屡去函纠正,写着写着就变成专职影评人了。

发表影评至今40余年,言必称雷奈、费里尼,什么电影都能做同性恋电影分析。早年他在志文新潮文库出版《威尼斯坎城影展》《名著名片》《男同性恋电影》,书中偷渡活色生香裸男照片,纪录片导演陈俊志说:「台湾的gay,除了看小说《孽子》之外,大家一定有他那本书,从中嗅到男色、正面气氛。」

然而法令的铜墙铁壁关不掉他对男色的耽溺,他慎重地问我们:「如果我说在一个阳光灿烂的白天,想在温泉男汤大众池做访问,不会吓到你吗?」我说不会,他就顺着说下去了,抱怨蔡明亮《无无眠》里面安藤政信洗澡的段落男孩没有把包皮翻开来洗很不合理,又说美国和日本电影若出现男人背面全裸,怕阴囊晃来晃去,必然是夹紧双腿走路,难看死了,不若欧陆电影的裸男来得自在。他长年茹素,但品鉴电影中男体,像咀嚼着一块上等牛肉,不免好奇他最近一次性经验是何时?他说没有。「没有是什么意思?你没有让男孩的阳具放进你的嘴巴里吗?」「没有。」「那你的阳具放到别人的嘴巴里?」「没有。」「进入?或被进入?」「没有、没有,通通没有。」他淫荡、他背德,然而,他仍是处男

29岁苦恋一男孩未果,朋友替他召了男妓,「他问我要怎么开始,我说我没看过男孩子裸体,我的身体也没被男孩子看过,也想让他看,他脱了衣服,那样美丽的男孩在我面前裸体,我太紧张了,没干什么,看着看着,精液就流出来了。我过度耽溺在视觉。触觉都退化掉了。假使今天一个男孩子要跟我做爱,我也不知道从何做起,我该握住他的阴茎吗?这样要我的手在他身体上上下下,我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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