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见／被视为疯子狂人也不放弃 何凯成要用「球学」改变世界
文／白育纶
32岁的球学创办人何凯成，靠运动教育创业被外界视为疯子、狂人，但投资人却仍看好何凯成，就像当年在美式足球场上，他带领球队反败为胜。何凯成的「球学」梦，也能顺利达阵？
「我要消灭全亚洲的补习班！」7月盛夏，台大校园里的球学论坛。台上，站在耀眼的篮球明星林书豪身边，黝黑的球学创办人何凯成很容易让人忽略。直到他突然冒出这句狂人般的宣示后，情势瞬间逆转，在场从球员、教练、家长，近400双眼睛，全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这个疯子、狂人是谁呀？」是不少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与他同期就读哈佛经济系的NBA球星林书豪、艺人黑人陈建州、展逸国际企业董事长张宪铭与瑞银集团台湾总经理陈允懋等，都这么形容他，却又无可自拔地被他这股想要靠球学翻转台湾教育体制的热情吸引而投资他，「我一路不看好他想做的，但又期待它可以发生，」张宪铭形容。
甚至，近日才刚斥资220亿收购美国篮网的阿里巴巴副主席蔡崇信也被他吸引而投资。「投资最重要是选对人。」「我投资的，不是他的商业计划，而是他的人格特质。」「面对挑战不弃不馁，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对的人，」蔡崇信说。
年仅32岁的何凯成，凭什么让蔡崇信看上？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的他，又凭什么宣示要靠「球学」两字，翻转台湾教育沉疴？
平常总是笑声宏亮开朗的何凯成像个大孩子，但一被问到严肃问题，会立刻正经起来。「我自己是被运动救回来的」，他少见地皱了下眉头。原来他有一段支离破碎的童年。
何凯成的母亲在生下姊弟俩不久后，就被诊断出思觉失调症，发病时母亲会在夜里对着他们大喊：「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从小父母分居，母亲又因病缺乏人际沟通的能力，姊弟俩一开始跟着经商的父亲生活。但父亲后来罹患肝癌，姊弟俩又回到母亲身边，但妈妈的状况愈来愈糟。在家总是恐惧不安的何凯成，开始天天带着篮球在公园找人PK，小学五、六年级的他，就算和高中生打，也毫不逊色，每天直到天黑，才肯离开。
儿时的何凯成，曾形容学校像监狱，却把球场当成第二个家。加上首次参加百米竞赛，就拿下第一名，展现运动天分，让何凯成靠运动，找回自信。「从小因为家庭关系，我很自卑，如果没有球场上得到认可，我可能真的完蛋了，」何凯成说。
但残酷的现实终究得面对。12岁那年，父亲病逝，妈妈又病重，眼看姊弟俩将被送进育幼院，已经移民到美国乔治亚州的大姑何碧瑶与姑丈，无私地收养了姊弟，接他们到美国生活。
刚到美国乔治亚州乡下，从七年级开始就读前，何凯成在台湾根本未学过英文，一句英文都听不懂，因此尽管运动天分受到新学校肯定，却经常闹笑话。一次训练时，教练说要全力冲刺（full speed），何凯成却把FULL听成FOUR，以为要放慢速度到每小时四英里，让教练好气又好笑。
除了语言障碍，身为学校里少数的亚洲人，何凯成还得面对同侪歧视，像是常以「何」的英文谐音「妓女」嘲弄他。
但他却不以为意，「种族歧视一定有，但你愈看扁我，我就会证明你是错的，不会躲在角落」，总是正面迎战的何凯成从不抱怨，也靠着一场又一场在球场上的拚斗，赢回尊重。
他后来进了学校的美式足球队，担任跑锋，但初期却因为无法克服瓶颈频繁掉球，苦尝「冷板凳」滋味。委曲不打紧，何凯成说：「当你没有后路时，你只能往前看，台湾已经没有家了，无论在课业和运动，当时我都落后同学13年。」
到美国后，何凯成醒着的时间，只剩下三件事：吃饭、运动和读书，贯彻了中学四年。
影响何凯成人生最关键的一役，是12年级时，他的高中对上全乔治亚州最强的格林布里尔高中。尽管上半场被对手压制，何凯成没有一丝慌乱，敏捷的左拐、转圈，共缔造三次达阵，为队上追赢18分，最终以32比12，打破纪录。
这场胜战带给他的意义，远超乎他的预期。他一战成名了，瞬间成了美国各大学争取的明星球员，这让他顺利进入哈佛经济系与哈佛美式足球队，挤进不曾想过的哈佛窄门。
他进哈佛那一年，刚好也是林书豪进哈佛经济系与篮球队，两人住同栋宿舍，成为「楼友」。
毕业后，何凯成满腔热血，放弃银行的工作机会，他先后到美式足球联盟（NFL）纽约与北京办公室工作。但现实与理想，却有难以跨越的鸿沟。在北京，他曾目睹世界大学运动会金牌选手，因伤退休，却又缺乏一技之长，只好上街卖艺。这一幕，让他惊觉，想让运动普及，只能先改变教育。
2012年，何凯成回到台湾，刚开始他像无头苍蝇，只知道要做一件跟运动相关的事。2013年创办球学，从游学顾问做起。之后又投入运动影片平台、直播活动公司的业务。但业务一直不稳定。员工、股东都有杂音。
何凯成一点也不避讳地说，创业六年多来，就有四次几乎要倒闭。2013到2015年，球学烧掉了他所有的150万存款，公司快倒了，幸好出现了多位投资人投资他，包括蔡崇信、林书豪、陈建州、蔡承儒、张嗣汉等九个人，度过危机。
年纪轻轻就创业，何凯成对于经营管理，当然不熟悉，因此常常跟员工起冲突。2017年时有一晚又面临多位员工要离职，他彻夜难眠，深深自责，员工跟着他，大多不为名不为利，只是想跟他学点东西，为什么他不能包容？因此凌晨4点，他写下自己的15个缺点，隔天他一边对员工念，一边痛哭反省自己。
但尽管经理管理技巧缺乏，还是有许多人认同他的理念而投资他。
展逸国际行销董事长，也是球学投资人之一的张宪铭说：「我心里的矛盾是，我从来没有看好过球学，我知道他的商模很难，但又很期待凯成能成功，因为有可能改变世界的，也只有他这种不顾一切的疯子！」
让投资人感动的是，何凯成为了创业，不但非常认真，也过得非常清苦。刚回台湾时，偶尔连吃饭都有问题，挚友陈建州不但提供住宿，还借脚踏车给他通勤。一次台风天，眼看何凯成平日通勤的陆桥，水位高涨，陈建州急call劝阻，何凯成仍坚持「人车」要一起安全到家，「他就是这样，做什么，都像拚命。」
目前他住办公室楼上的铁皮屋，没车没房，出入靠双脚或捷运。但回首来路荆棘，他仍充满感激。
有一位好朋友形容何凯成：「他好像是死过一次的人。儿时的那些已经是最坏的了，都经历过了，虽然眼前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却也离梦想愈来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