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高层战略对话在即 陆学者袁鹏:须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框架

中美高层战略对话在即,陆国学者袁鹏:中美必须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框架。(示意图,达志影像)

应美方邀请,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杨洁篪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将同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于3月18日至19日在安克拉治举行中美高层战略对话。有大陆国关学者直言,拜登政府难搞,中美必须建立「新型大国关系」框架。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院长袁鹏表示,拜登执政为中美开展对话合作提供了机遇。但这一机遇只是相对于上届美国政府对华极限施压、对中美关系造成严重破坏而言的。美国内不少政策精英和智库人士已认识到,美国社会并未从上届政府对待中国的粗鲁手段和做法中受益。

袁鹏观察,目前看,拜登团队世界观相对比较理性。「比如沙利文认为,不应太悲观看待当前国际秩序,只要世界仍需要秩序,秩序就不会轻易垮掉,他认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中国要打烂当前秩序另搞一套,美方高官这一认识是可贵的。」

「沙利文认为,虽然美国今后可能很难主导世界,但世界还需要美国的领导。主导一般指一切自己说了算,而领导则更多意味着牵头协调,这表明美方对自身实力地位的认识比过去趋于理性。」袁鹏观察,「沙利文还认为,今后国际秩序可能不会是二战后以签订条约为表现方式的固定秩序,更可能是『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相结合,形式更加灵活多样。包括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气候变化《巴黎协定》、「亚投行」等等,只要这些体系服务于世界秩序的运转,它们都是有价值的。」

袁鹏认为,美方高官对世界大势的认识,与中方的世界观有一定契合之处,这为中美之间开展对话沟通创造了一定条件。

总体而言,拜登团队的中国观与上届美国政府不尽一致。」袁鹏表示,在如何应对中国挑战方面,拜登团队正思考不同的方略,概括而言就是布林肯所说「该竞争时竞争,能合作时合作,须对抗时对抗」,这代表了拜登团队对华基本共识。

「拜登团队在承认中美关系存在竞争性的同时,认识到竞争不等于必然发生冲突,美中有合作空间。」袁鹏观察,坎贝尔曾在奥巴马团队任职,在旁观过去4年特川普政府对华政策之后,进入拜登团队担任印太事务高级主管,他提出中美要学会「竞争性共存」、展开无害竞争等观点,为中美在宏观和战略层面开展对话提供了一些契机

袁鹏认为,「在上述认识基础上,美方有意愿缓解目前双边关系紧张气氛。」拜登团队的优先事项是国内事务,迫切需要应对疫情发展经济、重塑团结,不再公开称呼「中国病毒」,不公开把中国称为「敌人」,推动中美元首通话,这些细节表明,中美关系面临窗口期,面临重回正轨的机遇。

不过,袁鹏也提醒,「但同时要看到,这个窗口期不会太长,窗口也不怎么宽。」在中国是美国头号竞争对手和主要战略挑战这一基本判断上,美国两党、朝野没有区别。这一认知构成了美国对华战略的底色和底盘。

袁鹏表示,拜登和川普不同之处主要在于策略和手法,比如更依靠盟友、更倚重规则、更重民主人权、更强调固本强基、更善于协调行动,在涉台、涉港涉疆问题态度同样强硬,有些方面甚至犹有过之。

近期,拜登承诺5月1日前美国所有成年人接种疫苗,通过1.9兆美元经济刺激计划,完成对欧日盟友的首轮合纵连横,实现了美日印澳四方对话。中美阿拉斯加高层次对话在这一背景下展开,足见拜登是按照「章法」在应对中国。从这个意义上说,拜登政府专业团队不好应对。

各界关切,中美如何才能走出安全困境?袁鹏观察,无论从政治、经济、安全还是意识形态等领域来看,中美关系都是一对非常复杂的双边关系。按照西方国际关系理论,新兴大国崛起会造成对现存大国的挑战,现存大国一定会遏制新兴大国,双方都对彼此有一种恐慌感,这是大国的安全困境。

袁鹏表示,随着中国崛起,大国兴衰的故事历史性地轮转到了中美两国,双方开始陷入某种安全困境。较之历史上的大国兴衰,中美之间多了几分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制之争以及东西方文明冲突的色彩,使得中美关系比历史上任何一次大国兴衰都更深刻复杂全面,所产生的影响也更深远。

袁鹏表示,中美处理好彼此的安全问题,对于坚持和推进国际社会的共同安全有重大意义。习近平总书记在2020年12月11日第二十六次政治局集体学习时专门谈到坚持推进国际共同安全,这是中国特色国家安全道路有别于西方主要国家安全道路的鲜明特征,也是中国崛起有别于历史上的大国、有别于一些西方国家崛起的鲜明特征。中国始终把自身安全和国际共同安全放在一起思考,不搞本国第一,不忽视别国的安全。

「坚持推进国际共同安全绝非是中国在喊口号。全球已进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代。」袁鹏以新冠肺炎疫情为例,只要一个国家未彻底根除疫情,其他国家就不能松懈。一国安全只有与国际共同安全放在一起思考才会有出路,这符合中方所提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袁鹏表示,如果不深刻理解中国和平发展道路、总体国家安全观等中国特色的外交理论、安全思想,美国就无法看懂中国,也就无法走出中美之间的安全困境。而这需要美国战略界人士摒弃冷战思维、拥有开放包容胸襟,对此中方只能拭目以待。

「人类生活在全球化、网路化、多极化时代。」袁鹏表示,中美应该也完全可以走出安全困境,跳出大国权力转移的「历史周期率」,走一条共同发展、和平相处的新路

外界好奇,什么是中美关系的理想框架?袁鹏表示,多年来,美国在对华战略沟通过程中倾向于不愿多谈双边关系大框架,总倾向于直接解决具体问题。但过去几年的实践表明,如果双方过于拘泥具体问题,不谈框架和格局,关系发展反而容易陷入困境。拜登团队执政后,中美应努力为构建长期和平稳定的双边关系框架找到破局办法。

袁鹏观察,迄今为止,季辛吉博士的「共同演进」论最具积极意义和建设性,坎贝尔提「竞争性共存」也不失为一种可供探讨的思路。但这些提法仍未超越习近平主席2013年同欧巴马总统会晤时提出的「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赢」14个字。

袁鹏指出,中美在新时期探讨建立关系框架,有必要性、可能性和可行性,「新型大国关系」这一框架在当前阶段有新的内涵和意义。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框架比上述框架更理性、更前瞻、更符合现实。

袁鹏表示,此前美方对其中「相互尊重」一词不以为然,理解过于狭隘。「其实相互尊重不完全针对一件件具体的事,而是强调以相互尊重的态度和精神去处理双边关系。」

袁鹏表示,在经历了过去8年的竞争与合作后,美方对「相互尊重」应该有了更多认识,拜登也开始主动谈要相互尊重了。而所谓「不冲突不对抗」,则与美方提出的「竞争性共存」有共通之处。这说明,新型大国关系的框架在经过了一段时期的起伏之后,在当前阶段具有了新的生命力。

袁鹏表示,「新型大国关系」总体立意是积极的,且具有某种塑造意义。中美目前要做的,是为这一框架构建填充实实在在的内容,比如实现中美双方话语的对接、找到更多利益契合点等,而不是过度聚焦所谓「修昔底德陷阱」、「进攻性现实主义」、「百年马拉松」等陈词滥调或经不起推敲的所谓理论。

袁鹏举例,比如中美双方应加强危机管理,深化和细化各类机制的建设,就各自最关切的战略性问题进行直接沟通,以减少误判增信释疑;妥善处理中美关系中的「第三方因素」等。

袁鹏表示,为推动框架建立,中美之间需开展高层次的战略对话。此次安克拉治对话聚焦战略安全,料将涉及宏观性、深层次战略性问题,这有利于双方从战略层面确认彼此意图,为双边关系框架构建提供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