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解决护理人员低薪血汗 要从问题的根本着手

而从支持者的立场观之,政府终于认清一个事实:医疗体系运作中最重要的骨干-24小时直接照顾病人的第一线护理人员,长期面临低薪、血汗,在COVID-19之后,已经无法继续替大家「撑盘」。图/本报资料照片

最近政府宣示要拿出200亿替护理人员加薪,消息出来,反应两极。对过往政策不满的医事人员19日在凯道举办「黑十字运动」,疾呼政府回应诉求。而从支持者的立场观之,政府终于认清一个事实:医疗体系运作中最重要的骨干-24小时直接照顾病人的第一线护理人员,长期面临低薪、血汗,在COVID-19之后,已经无法继续替大家「撑盘」。

台湾医院的住院部门低薪血汗,是长久以来的结构性问题。全民健保在28年前开办时,医界迎来一片荣景,整体而言,因为保险人口大增,医院天天挤满病人;住院部门每天约有十万人次,每年三千多万人次病人。根据相关公协会的资料,健保开办的前几年,医院获利率高达十几趴。因此,对于过去公、劳保时代,支付标准中过低的病房费/护理费,并不在意。

然而,我们也都会同意,医院是「旅馆服务+个人生活照顾+医疗服务」。所以,其他国家住院病房费当然比住旅馆贵,而全民健保给付给医学中心病房费598元,护理费561元,远低于成本,如果认真要调整健保给付,让医院的住院部门可以请足够的人力,健保给付每增加1,000元,每年健保支出就要300多亿,要真正调到完全符合成本,至少在千亿以上。

如果要达到先进国家的医疗照护水准,亦即家属可以完全不陪病,医院负全部照顾责任(想像一下,一个病人无法自理日常生活,从梳洗、用餐、沐浴、上厕所,都需要别人照顾之外,还要加上所有医疗照护),在欧洲,简单的内科住院(内科病人还可以行动),一天住院费2,000美元,相当于台币6.4万元。所以我们如果要达到欧美先进国家的程度,健保费必须「涨几倍」,而不是「涨几%」,也因此,20几年来,没有人敢想如何让医院部门的健保给付合理化。

这个长期结构性的问题,在「总额预算」制度下,愈来愈严重。总额预算制度是台湾在全民健保规划时,从德国引进的制度,德国在1993年试办基层医师的总额预算,1997年全面实施,到了2004年淡出,原因是被大法官判定违宪,因为「违反宪法保障病人可以自由选择医师的权利」,而且因为总额预算下,医师看病超过同侪平均数,会被扣款,所以有些病人约不到诊,必须自费。造成总额预算制度下,「健保病人」和「自费病人」,会有差别待遇。

这个在德国施行一时的制度,引进台湾,不但用在所有的体系,包括医院、中医、牙医、西医,而且从2002年全面实施以来,已经超过20年。20年前,医院普遍是获利的,20年后的今天,医院的本业如果还能获利,大部分是靠药价差,但也顶多「茅山道士」(毛利3~4%),大部分医院都是靠停车场与美食街来弥补本业的亏损,医院整体营运不赚钱,而其中的住院部门亏损更严重。试想,一个长期亏损的部门,员工薪水会高吗?因此,过去20年来护理人员低薪血汗其来有自,根据护理师公会的调查,护理人员平均年薪不到70万,这个数字凸显出问题比政府认知的更严重,必须从解决长期结构性问题着手。当然不是政府一次性拿出200亿就可以解决。

最近新加坡的一位学者来台演讲,他说COVID-19之后连新加坡都缺护理人员,原因是所有的先进国家都缺,一次疫情,把大家都累坏了,到处爆发第一线医护人员离职潮。新加坡并没有低薪血汗的问题,也因为相对于邻近国家的高薪,因此,过去很容易召到外籍护士。但现在为何缺人?因为COVID-19之后,许多国家以「居留权」来吸引外籍护士,星国一下子走掉20%人力,逼得新加坡政府推出相关措施以留下资深的外籍护士。

台湾护理人员长期低薪血汗,COVID-19之后,受「国家有难「之精神感召回流的护理人员,最近也爆发离职潮。我们扪心自问,年薪不到70万的工作,拿什么条件吸引下一代的年轻人?这个结构性的问题,政府必须正视,当然也不是选前喊出200亿加薪,就可以解决,何况这张支票,还不知何时能兑现!

正如本报曾以社论「全民健保是不是头灰犀牛?」呼吁,全民健保应在尚未积重难返之际,进行结构性改革,否则裹小脚进行改革、成本降低的模式将无以维系,一旦灰犀牛失控,国人自豪的全民健保终将成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