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精选》莎士比亚古文用听的更好理解?

莎士比亚笔下那些古文,比起阅读,用听的更能让我理解。演员在声音中加入讽刺、幽默或其他线索,可以帮助我们对所听到的内容有更全面的理解。(示意图/shutterstock)

我们的脑中并没有专门处理阅读相关行为的神经中枢。研究失读症的学者沃尔夫(Maryanne Wolf)曾写道:「阅读从来就不是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人类开始阅读的时间不过短短几千年,生物演化的速度没有这么快。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我们的后代脑中会有处理阅读的神经中枢,但据我所知,二十一世纪的人类脑中没有*。

但是我们确实会阅读,这其实是借用了其他脑区来完成阅读任务,尤其是借用了听觉神经系统,视觉神经系统当然也跟阅读有关,但跟听觉有关的脑区(包括掌管说话和理解口语的脑区)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常有人问我:「声音跟阅读有什么关系?」声音和阅读之间的关联并非显而易见。我们通常都是安静地、无声地阅读,但声音是语言的根本,而语言是阅读的根本。透过大声朗读可以明确建立声音和其书写方式的关联。学习阅读时,我们必须在语言的声音以及用来表示它们的字母之间建立连结。阅读能力差的读者在处理声音时会遭遇困难**,而听觉处理是他们在面对阅读时最大的挑战之一。

语言学习有赖我们辨别不同声音模式的能力。听到一个句子时,我们很自然地知道字跟字之间的断点在哪里,下一个字的起点在哪里。但从声学的角度来看,字与字之间并没有明显的间隙。音素(phoneme)融入音节(syllable)之中,音节又融入字词(word)之中。如此一来,字词之间无声的间隔不见得会比连续语言中单一个字词里的无声间隔(译注:指单一字词中音节与音节之间的间隔)来得长(通常更短)。

不过,有些线索可以帮助我们,举例来说,在英语中很少出现「mt」这样字母/声音的组合,所以,听到一段包含「Sam took」在内的语句时,我们直觉地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新字「samtook」。我们在很小的时候——两天大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些跟英语有关的技巧。威斯康辛大学的教授萨弗兰(Jenny Saffran)发现八个月大的婴儿在接触一种虚构的语言仅仅两分钟后,就学会了其中的声音规则。

在神经处理声音的过程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神经系统得以学会辨识特定的声音型态(pattern learning)。Brainvolts的研究生史苟(Erika Skoe)发现,一旦受试者对虚构语言所蕴含的声音型态感到熟悉,神经系统便会加强对泛音的处理。

同样地,当一个语言的音节在规律的序列中出现,而不是随机出现在一串不同的音节当中时,泛音的处理也会受到强化。然而,有语言障碍的儿童无法学会撷取这些隐含在语言中的规则。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听力损失的儿童身上,他们面对需要辨识语言中特定声音型态相关的语言任务会有困难;此外,自闭儿在接触这类人工语言时,脑中活动会出现与一般人不同的独特模式。另一方面,双语及音乐训练则可以强化对声音中特定型态的处理。

以声音来强化语言能力

我们正在逐步了解语言学习策略如何改善脑中的声音处理过程。如果,我们能在孩子蹒跚学步时,就借由了解他们的听觉神经系统来预测他们七岁时的阅读能力,那么我们就能预先采取行动,避免负面结果发生。

海德公园日校所使用的辅助性听觉装置是其中一种方法,普罗维登斯采用的穿戴式计字科技产品是另一种。默泽尼克和塔拉尔开发的听觉训练游戏,以及贝纳西奇研发的宝宝玩具则是提供了额外的有效途径。对声音和语言之间的关系有更多了解之后,我们就能找出更好的方法帮助孩子发展语言能力。

帮助我们可以听得更好的科技正在蓬勃发展。我希望看见它们成为主流,而非仅限于像海德公园日校这样的少数地方。我有位学生是语言障碍人士,我在教学时会戴上有如项链的麦克风,而她所戴的辅助性听觉装置可以接收来自麦克风的讯号。

某天下课后,我跟她交换装置,结果令我印象深刻:她站在演讲厅的另一头说话时,我可以清楚听见她的声音。我能想像,在嘈杂的环境中每个人都能因这项科技而受惠,如果可以发展出更强的语言能力对每个人都有帮助。

身为一个对声音有着各种琢磨的人,我想知道体验声音的新方式会对我们的听觉神经系统产生什么影响。我之前曾提过,我结束一天的方式大部分是由我先生念书给我听。但我没有提到的是,我也会听有声书。这对我的声音意识会有什么影响?我的阅读、说话和思考方式会有什么变化?就理解和记忆的层面而言,听文本和读文本的效果似乎相差不远。有时候,用听的效果可能更好。

我就发现莎士比亚笔下那些古文,比起阅读,用听的更能让我理解。演员在声音中加入讽刺、幽默或其他线索,可以帮助我们对所听到的内容有更全面的理解。大声朗读也可以提升你对所读内容的记忆程度。我认为人类的天性更倾向于透过声音来理解并记忆语言,而不是透过文本。因为在我们开始读跟写之前,听觉是几百万年就演化出来的能力。

有声书扩大了我们可以阅读的环境。听有声书时我会戴上耳塞式耳机,一方面聆听内容,一方面同时隔绝了我在烹饪(滋滋作响的洋葱)、健身或搭火车时的背景噪音。我期待进一步探究听文本和读文本的生物学基础,以及个体之间的差异。我想要知道聆听有声书会对声音意识的演化产生何种影响。

* 西元前四世纪的人脑中也没有处理阅读行为的神经中枢,当时柏拉图对印刷术抱持怀疑态度,他担心这会妨碍记忆:「如果人们学会了这个(指文字符号的书写),就会在灵魂中植入健忘,他们将停止锻炼记忆,因为他们将依赖书面文字,不再从自身内在召唤记忆,而是靠外在的符号。」

** 阅读跟视觉有关(或触觉,如点字印刷),这一点无庸置疑。造成读写障碍的原因,在视觉上主要是对动作、时间变化讯息的掌握有缺陷,而不是颜色或空间感知出了问题。读写障碍人士比一般人更容易发生眼睛疲劳或视觉扭曲的问题。然而,尽管阅读和视觉有明显的关联,但声音处理似乎跟阅读有更大的关系。

(本文摘自《大脑这样「听」》/ 天下文化出版)

【内容简介】

失明切断了我们和事物的连结;失聪切断了我们和人的连结。

——海伦.凯勒(Helen Kelle)

世界卫生组织警告,全球将有四分之一人口有听力受损的问题。疾病、噪音,以及现代人长时间使用手机与耳机,极可能威胁着我们的听力。

听觉是最重要,又最常被忽略的感官。《大脑这样「听」》唤起我们对听觉的重视,说明声音如何在我们身上烙下重要印记,以及决定我们是怎样的人。

声音影响我们对世界的认识

为什么交通嘈杂,会让人倍感压力?

为什么节奏对了,就能让人心情平静?

为什么你听得出别人在强颜欢笑或是故作镇定?

音乐有促进健康、甚至治疗疾病的能力

口吃的人,用「唱」的就可能不结巴?

音乐能治疗脑损伤,减缓受灾难者的压力与焦虑。

音乐能减缓失智症,并强化听力障碍者对语言的理解。

学习乐器可以翻转弱势儿童命运

2000年,美国洛杉矶的「和谐计划」(Harmony Project)陪伴低社经社区孩童学习乐器。结果证明,学音乐不仅改善孩子的注意力、记忆力、阅读能力,

成功让他们进入大学、翻转阶级,

更重要的是,

音乐也培养这些孩子的信心与合作能力,打造一辈子难忘的成功经验。

本书是神经生物学家克劳斯毕生的研究成果,阐述听觉对大脑的影响,期待人类能善用好声音如音乐,来促进健康、改变教育。

【作者简介】

妮娜‧克劳斯(Nina Kraus)

神经科学家、业余音乐家。美国西北大学休.诺尔斯(Hugh S. Knowles)听力学中心主任兼研究员。主要研究语音和音乐感知相关的神经生物学。克劳斯为人类听觉神经系统研究开启了新的面向,同时致力于跨界合作,将学术发现应用于教育、健康医疗,并为公共政策提出更具科学基础的见解。

【译者简介】

李承宗

美国密西根大学神经科学博士、班多钮手风琴演奏家。期许自己同时掌握科学人的理性思考与音乐人的感性表达。研究专长在听觉生理学、听音辨位、以及音乐认知。目前在多所大学教授相关课程。另外也担任Circo乐团团长兼专任班多钮手风琴手,曾获2018年第九届金音奖「最佳乐手」。曾在爱乐电台主持「你为什么会喜欢听音乐」节目。目前除了演奏、作曲、配乐、音乐制作等工作外,也致力于艺术以及科学教育的推广。

陆维浓

国立中兴大学昆虫系博士。目前为专职译者,热爱大自然,以传递科普新知为志业。

《大脑这样「听」》/ 天下文化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