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巨／台湾竟发生一次性医材重复使用？

▲哪些医材能重复使用，又该怎么作才能重复使用？欢迎卫福部订出政策，彻底落实严格执行。（示意图／CFP）

●王明巨／台大医学院教授。

内视镜手术器械重复使用，以及其他的一次性医材有没有重复使用？在联合报的大幅报导之下，引起国人与卫福部、健保署的长官们重视。

在谈这个问题之前必须先厘清，目前在临床上其实本来就有许多「非消耗性医材」天天都在重复使用。

例如几乎各个专科都在使用的超音波探头，虽然大部份只是在人的皮肤上扫动，但也有必须伸入直肠或是女性体内的超音波探头。

例如肠胃科医师几乎天天都在使用，放入食道与胃部检查的胃镜，经过肛门检查大肠的大肠镜。耳鼻喉科看喉部鼻部、胸腔内外科医师检查气管的各种内视镜…。

这些非消耗性医材，厂商在制造的时候就为重复使用作好准备，也有相对应的清洁与消毒的建议作法与措施。但是每个医院真的都有落实这些建议作法与措施吗？谁知道呢？

媒体所披露的内视镜手术器械或是其他医材重复使用的问题，我相信长官们早就知道，只是不想或不愿解决而已。

这个问题从法规面来谈，是最简单的。就是既然医材被卫福部食药署所核准的仿单（类似说明书的概念），如果上面载明的就是单一病人使用或单次使用，那就全部用一次就要丢。遵守法规第一，其他什么价格…的考虑都不必再谈。

如果卫福部决定要采取这个政策当然可以，全国各医院也会努力遵守，说不定还非常欢迎。

如果医材健保已有给付，无论是内含（价格通常较低）或是单独给付，医院在已经有健保给付，加上法规再次的强力要求与重罚威胁下，不会也不必再天天去想省成本。

如果这些医材健保不给付，而是由病人自己付费，医师们更不必再去想为病人省钱。即使是在内视镜手术，如果病人说他付不起这个自费手术器械的钱，医师也大可回答病人说，使用传统的健保给付的器械，手术时间长也需要更高的技巧，而且止血不易风险高。医师也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为这个病人进行对他来说很麻烦又风险高的手术。

虽然医院的病人数量与医师业绩都会减少，但这是个全国适用大家条件相同的法规，在健保的总额制度之下，医院的收入并不会减少。说不定病人数还减少，工作时间可以更短一点。

如果卫福部如果考虑到各种医材的差异很大，尤其是价格因素与带来的效益必须考量，不准备采取这个非黑即白的政策的话，我认为必须考虑到六个重要因素。

一、医材是否容易清洁消毒。这就牵涉到谁来认定容易还是不容易？清洁消毒的感染风险，并且进而制定出规范。

二、就算有了这些可以重复使用医材的清洁消毒规范，但是医院的实际作业上，到底负责的人员（当然不会是医师，通常都是基层的工作人员）有没有落实这些清消规范？谁来查核他们真的落实了吗？天天喔！

是不是落实清消规范，对上面所提到的那些「非消耗性医材」也同样适用。而且甚至更重要。目前各医院与主管机关，也的确都有一些感控机制与查核程序在运作。

三、医材重复使用的时候，功能效用和全新的状态一样吗？不同的医材，当然就有不同的评估方式。而且也有谁来认定与订出规范的问题。

四、医材的价格？这次媒体所主要报导的内视镜手术器械，就是因为一套要3万元，很多病人在经济上的确有困难。很明显，价格是不是真的昂贵到多数人都很难负荷，绝对是个重要因素。

五、这个自费医材一定要用吗？用了有什么好处？内视镜手术器械，对医师来说会让手术好开速度快，又能减少病人的并发症与出血量，所以医师会希望使用。而病人病人也同样享受到手术时间短、术后并发症少的好处，就更值得思考全面纳入健保人人可用。

自费医材之所以敢用自费而不走健保，之所以能在医疗市场上立足，当然一定有它的原因，但不可讳言，很多时候也和医疗人员如何介绍与说明有很大的关联。

六、如果要用重新清洁消毒的医材器械，一定要告知病人与家属。这个程序一定要完备。

因为一个可能的状况是，医师能不能为了让手术好开容易让血管与软组织止血，又能缩短手术时间与减少手术后并发症，所以就把之前有病人自费买了全新手术器械，然后使用过一次的手术器械，经过医院供应室的清洁消毒之后，拿来给其他病人免费使用呢？

说不定真有医师会认为反正没收病人的钱，总是可以用吧？

我相信应该没有病人会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状况。就算是免费奉送，也不喜欢。卫福部应不应该禁止医院这么作呢？或者至少也必须是病人同意才能免费使用呢？

▲医材重复使用牵涉到许多执行与观念层面。（图／翻摄自王明巨脸书）

「知情同意」毕竟是最重要的医学伦理原则。

在这次的「单病人医材重复使用」的事件中，如果医院收了全新自费医材的高价费用，但实际上给病人用的却都是重复使用了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五…次的同样医材状况。我认为这种状况才是真正的「白色巨塔的谎言」，也才是卫福部、健保署与媒体最应该追查到底的最恶劣状况。这已经很可能是触犯法律的状况。

如果卫福部要要了解到底有没有这种状况也不难。自费医材向病人收多少钱？自费比价医材网上的医材价格数字全部都在那儿。哪家医院收高价也一清二楚。这些医院到底向厂商买了多少套这种高价医材？然后又到底有多少病人付了高昂的费用来使用这种医材？这两个数字应该一模一样至少也应该非常接近。

应该单次使用的医材，却被重复使用的状况，到底有多严重？多普遍？我个人相信，应该非常少。当然也许我见得太少，这个问题说不定媒体朋友或主管机关更了解。

我认为只有极少数价格非常昂贵，临床效益很高，健保又不给付，同时也能作好清洁消毒与保持功能正常，而且医院也有重复使用的明确流程，同时又充份告知病人与家属的这些条件下，这些仿单载明单次使用的医材器械，才真的可以重复使用。

哪些医材能重复使用，又该怎么作才能重复使用？欢迎卫福部订出政策，彻底落实严格执行，彻底落实严格执行，彻底落实严格执行。因为太重要，所以要写三遍。

媒体打开了医界自己不好说，外部人士看不懂，主管机关不想管的潘朵拉盒，就让盒子打得更开，让太阳的光与热真的来为这个盒子作清洁消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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