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荣／骑车徜徉田园风光 公共财凭什么收费？
▲伯朗大道每年百万人次游客量，为了让农民努力维护景观的心意得到补贴，池上乡公所拟对自行车业者、饭店民宿业者收取规费。（图／记者黄克翔摄）
共有财可不可以收费？这个问题在寇斯（Coase）发表「经济学上的灯塔」（The Lighthouse in Economics）之前，几乎都是不可能，或有相当难度的。然而寇斯举英国早期的灯塔制度发现，当时的灯塔是一种共有财，因为私营的灯塔主向政府租用土地建造后向船主收费，所以谁言共有财无法收费？
既然共有财可以收费，那在台东县池上乡的伯朗大道上骑脚踏车，乡公所该不该向享受田野风光的观光客收费呢？第一，观光客享受到田野的风光，照理应该使用者付费，也就是「外部效用内部化」的作法；第二，观光客对环境造成的损害（包含对农地与农作物），也应该负担损失赔偿的责任。
不过，在经济学上，第一个问题不尽然能全然解决，因为总有只想享受却不愿付费者，我们叫做「搭便车者」，除非乡公所在路口设个售票亭，也就等于将其私有化。关于第二个问题，则是交易成本的问题，如果产权归农民所有，那么谁造成损失就该找谁付钱，一切只在于找出罪魁祸首的监督与稽查成本，会不会高到不经济。
这是一个好问题，而池上乡公所政也打算如此着手。
乡公提出了《台东县池上乡观光据点管理自治条例》（草案），打算向自行车及电动车出租业、饭店、民宿等观光业者征收「环境管理维护费」，办法是自行车及电动车出租业者每辆车一年酌收150元，饭店与民宿业者则依房间计算每间每年600元、每间核发4张自行车通行证，若无通行证进入观光景点被查获，将以乘载人次向业者开罚每人次500元。然问题是，业者的自行车不尽然全都会骑进伯朗大道，因此这样的计算基础，本质上就是齐头式计算，难保业者不会反对。
照理来说，伯朗大道的田野风光就是一种共有财，存在着难以对受益者收费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和寇斯所说的灯塔一样，灯塔主难以对经过的船只收费。不过，伯朗大道的情况与灯塔并不全然相同，因为在还没有名气之前，这条乡间小路就如无名小径般，稻浪与老树安安稳稳的待在那儿，共有财的问题压根也不会发生。
▲池上乡长表示，跟游客收费常使得游客量锐减，导致最后环境维护经费没有着落，但跟业者收门票则是基于共同维护环境的责任。可问题是：自备脚踏车者谁该收费？（图／记者陈明仁摄）
一切都是因为伯朗大道与金城武树打响名气之后，观光客开始涌进，也带来环境的破坏，当然也有观光收益，但是否有「净效益」还得仔细评估。所谓的共有财，指的就是这条路的「风光」，由当地社区居民和农民自利性贡献出来的，只不过游客的自私与社区的自利产生冲突：环境遭到破坏、农民遭受农损，然而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观光客的公民意识实在薄弱。
所以，池上乡公所这项特许的收费机制，用意是想以价制量、补贴环境成本，也就是对观光客间接收取「公民意识税」，且不管是脚踏车店还是旅馆、民宿，也可以将这笔费用转嫁给游客。此外，把风景的专卖权归属在乡公所，排除程序与法律的疑虑，确实能创造营收。而这笔营收若能配置在观光发展或农民补贴，大家相得益彰，尤其观光客愿意承受被转嫁的成本（亦即有正的净效益）。但是，现在乡公所却将专卖权「授权」给自行车出租业者与饭店、民宿业者，若有观光客自备脚踏车路经伯朗大道，又将如何抽这一笔「公民意识税」呢？难不成开单罚款吗？
当年寇斯就灯塔的案例即说明：凡进港口的船只，都无法否认自己享有灯塔指引的好处，只要政府同意，强制收费不是问题；再者，实施「专卖权」拦路卖票，也可以阻止搭便车的观光客。然话说回来，从台湾人的习性来看，伯朗大道的热度还能持续多久？万一又出现另一条伯朗大道，或另一个鲜为人知的密境，那么，地方政府是不是该到处拦路卖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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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荣，科普经济学作家及资深产业分析师。经常四处卧底探究百姓生活，把枯燥的经济分析转成民众能懂的文章，以上言论不代表公司立场。88论坛欢迎更多声音与讨论，来稿请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