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论》剖析台湾青年问题与政府的角色
年轻世代面临的困境要如何克服,政府应扮演何种角色,即使选举激情已过,仍应重视、分析与修正。图/本报资料照片
如果把刚结束的总统大选,视作为一次施政总体检,很显然的,围绕在年轻人身上的话题,已与两岸关系主张、能源政策辩论并驾齐驱,成为举足轻重的新议题主轴,激烈的选战过程,「得青年人者得天下」成为三大政党的共同看法。尤其一向被年轻人视为民怨之首的住房问题,以及薪资待遇长期偏低的现象,成为不同阵营攻防新焦点,到底年轻世代面临的困境要如何克服,台湾社会还能提供他们什么样的机会,政府应扮演何种角色,即使选举激情已过,仍应重视、分析与修正,才能照亮台湾青年的未来。
先从住房政策谈起。拥有长期执政优势的民进党,对「住房难」在年轻朋友眼中的负面观感相当清楚,包括内政部、中央银行等多部会接连出手,推出打炒房措施,设法抑制房价涨幅,搭配青年安心成家贷款等优惠政策,为主要的因应措施。汇整个别候选人部分,也提出了青年家户购买公地地上权、扩大兴建社会住宅、继续实施囤房税等多项主张。
上述各式各样住房政策诉求有一特点是,多仍将购屋视为社会新鲜人追求的目标,认为房地产购置仍是大多数民众的「终身大事」,因此一方面控制着供给端的炒房行为,另一方面降低需求端的购买门槛,作为处理问题的主旋律。
的确,买屋是台湾人民根深蒂固的观念,三位候选人亦有不同类型的房地产投资方式,选举期间也遭到不同程度的抨击。但要提醒的是,目前客观的条件已经出现了变化:随着台湾的企业发展与转型,具有一定规模的大型公司招聘的员工,很难长时期绑在同一地点上工作,以年轻工程师心向往之的台积电为例,早年可以只在竹科工作,发展到现在则有中科、南科,以及大陆南京、日本熊本、美国凤凰城和洽谈中的德国设厂计划,很有机会轮调到不同的地方任职,因此定着在同一地点工作提供的购屋政策,未必符合年轻世代的需求。
且主观上来看,青年朋友的观念和父执辈也大相迳庭,对于本身财富的配置安排更多元化,投资、旅游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吃顿高档餐厅的重要性不亚于购买房屋,买屋的需求因此降低。换言之,就住房政策而言,租赁条件的满足比起购屋条件的提供更显得务实,三党都需要加强此部分政策的内涵并提出论述,才能让年轻人心有戚戚。
另一受到年轻族群广泛关注的是低薪的问题。蔡总统颇为自豪的政策之一是,她任职八年期间,台湾的最低基本工资不论月薪或时薪,年年均向上提升,此为照顾好年轻人重要政策的体现。其实进一步分析,最低基本工资所照顾到的受薪阶层最底层的部分,占比约20%,即使是刚踏入社会的新鲜人,受到此政策照顾的比率也不高,因此虽然年年调整,但多数年轻人未必因此而受惠或特别有感触。
我们要由另一角度来分析问题。台湾产业的主力为制造业和服务业两大类,前者聘用的年轻人之所以低薪,很重要的原因是,企业习惯性寻找便宜的生产要素,对于提升本身产品技术的研发投入太少,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面对台湾土地与工资价格上扬,企业的对策就是赴海外寻找投资新机会,先是大陆后来移转到东南亚,当所在地的土地与工资又提高时,就继续寻找另一个愿意接纳它们的新地点。此类企业多视低工资为重要的经营条件之一,怎能期待愿意给出较好的薪资条件?
再看于服务业部分。据劳动部的统计,服务业约吸收台湾60%的受薪阶层,如以初踏入社会的年轻人为样本更高达70%,因此如要让年轻人对薪资调升「有感」,应先处理的就是服务部门,而其中最具代表性者当属金融业,以就业人数和GDP两项指标来看,占比各在8%~9%、6%~7%左右。
金融业在台湾各产业中的平均薪资或许不低,但相较于国外同业就低了许多。其主要问题在于,企业金融的获利习惯于透过利差来实现,消费金融的获利则以贩售国外引入的二手商品、赚取手续费为主流,产品缺少独特性与吸引力。由于先天不良,多年前虽有心大力发展境外中心业务,效果显然不佳,除OBU以两套招牌方式,勉强成为台资企业的境内资金调度中心,保险与证券效果都有限,大半年做不到一笔生意的业者大有人在。台湾的企业和企业主都是绕着地球跑,所以金融业的主力对手都来自海外,只要国际竞争力偏低生意自然不会上门,员工薪资向上调升的机会当然有限。
如想要改变低薪的现象,不是由政府去拜托企业主提高给员工的回馈,而是制定政策者要改变传统的思维,一要鼓励并提升制造业的研发能力,二要透过管制的松绑释放金融业的能量,当两大产业的产品都拥有国际竞争力时,长期低薪的问题才有根本解决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