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周刊/郑文堂非典型人生 拍矿灾、雏妓拍到无力

图、文/今周刊

导演郑文堂新片菜鸟》日前上映,片中揭露了警界黑幕,也在善恶中找到称之为「人性」的东西。郑文堂这辈子在街头殿堂游走了几遭,他拍过人间炼狱,煤矿矿灾雏妓脸庞都是挥之不去的噩梦,但对他来说,改变世界的冲撞性情却更不能放弃,「我想要保有『菜鸟精神』!」他说。

其实我只是随波逐流而已,会做某些事,纯粹因为碰巧。」导演郑文堂说起话来没有什么气势,圈内人多半称他「阿堂」,身形瘦削、个儿矮,身上穿着袖缘像被狗啃过的黑色T-shirt,驼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看起来细细缩缩的。

但他的眼睛,偶尔会放出某种很有生命力的光芒。

阿堂说自己「随波逐流」,不熟识他的人,单从外表判断或许真会认同,毕竟是个周身没有显露半分野心的大叔;但若对他小有了解,「随波逐流」的形容就显得有些荒谬了。

他走的路一直很特别,至少他选的方向与一般人不太一样。1984年,他加入「绿色小组」拍摄社运纪录片(编按:解严前后成立,以简便摄影机拍摄、记录社会运动的小众媒体),1988年,阿堂进入民进党新潮流劳支会负责工会组织工作,后来拍了《梦幻部落》、《眼泪》等电影长片后,又接下宜兰县文化局长的工作。

他的新电影《菜鸟》最近上映,内容叙述一个有正义感的菜鸟警察,猛然冲撞警界陈旧腐烂、不黑不白的失序规则,又是一个生猛灰暗的写实故事。从街头到殿堂;从政治到艺术,阿堂什么东西都碰过。挑战高难度细节一滴水珠、一缕云气,都丝丝计较

当年的代表作是「麦斯威尔咖啡」广告,「咖啡杯哪有那么好拍!」他开始回忆,摄影机要拍出咖啡的蒸腾云气,雾丝要用「根」为单位计算,千丝万缕都得斤斤计较;冰镇的时候,也煞费工夫,「我们要拍出凝结在杯子外头的细小水珠,等着其中一颗,顺着杯边弧度流下。」

风雅地说,那叫拍出「欲望的质感」、「渴求的品味」,「我当下忽然觉得怪怪的,大学时我读杜思妥也夫斯基、陈映真,现在却身处讲究『生活品质』的时尚圈。」

几乎同时,台湾发生多起重大矿灾,1984年6月,土城海山煤矿因粉尘爆炸,72名矿工瞬间丧命;同年台湾发生多起重大矿灾,共有289人死亡。「媒体当时做得很小,只当作一般事件处理。」贫穷工人在他们眼中只是美好世界外的边境住民。阿堂在奥美公司想着,「我到底在干嘛?」隔了几天,阿堂递出辞呈。

透过关系,他借了台摄影机,跨上摩托车前往灾区。「我进去完全没被拦阻,因为拿着摄影机,人家就以为我是记者,一下子就进到不能去的地方。」矿井是个黑幽幽的洞,炭车费力地朝洞口升起,车子上尸体成堆,家属被隔离在外头。一张张紧闭双眼、或者还没瞑目的脸孔离阿堂越来越近,阿堂别过脸,又忍不住回头看,「那天早上是矿场发薪水的日子,每个人口袋里都装着钱。」(门诺餐员 让老人暖胃也暖心)

红红绿绿的新台币小石头一叠叠压着,脚尾钱随风飘摆,「我终于回到人间。」阿堂说。

「看到这个画面前,我没那么确切知道自己要走这条路,看到以后,我觉得我做对了,我想把这事记录下来,为什么受苦的都是穷人?」阿堂出身宜兰罗东镇,小小的平房灰扑斑驳,隐藏在窄巷曲道里,「旁边住的不是妓女就是流氓。」阿堂苦笑:「我爸爸是典型宜兰男人,穿山越岭到金瓜石、九份,再到台北蛇胆壮阳药。」最后抛妻弃子,结了个「细姨」,从此别说养家,连面也见得断断续续。(追求「幸福」解方 矿工之子夺诺贝尔奖)

阿堂的老家约30坪大,「我们分租给很多人,房子里头塞了15间房,有间房里住着一个警察,他们一家5口挤在两坪的狭窄空间里。」阿堂和母亲最亲,妈妈常跟他说:「你穷,人家为什么要疼惜你?」(贫穷 是他们翻身的最大动力! 直击亚洲最大贫民窟)

「穷」这档事,对出身底层的他一点也不陌生,比起灯红酒绿的台北,这种生活状态跟阿堂更加亲近。(阅读全文)更多精彩内容,请参阅最新一期《今周刊》(第98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