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史话-西域音乐在唐朝发光发热

敦煌壁画中有音乐题材的洞窟达200多个。(取自网路

到了魏晋南北朝时代,外来音乐传入后,娱乐性质就以猛烈之势急速增加。称得上古代音乐的渊薮只有西亚印度中国三者,但是西亚尤其是伊朗的音乐与印度的佛教音乐,伴随着新乐器通过中亚传入中国,这样的传播在唐代达到最高潮。与前面的朝代相比,唐代的乐器种类多达三百种,相当丰富。若没有外来音乐的传入与乐器的发展,就不可能造就唐代的音乐或音乐诗的繁荣。

原本就是拓跋系政权的唐王朝本身,带有浓厚的异民族色彩,但是与之对抗的安史势力的这种异族性倾向甚至更加强烈,不只是安禄山、史思明这样的粟特系突厥(突厥人和粟特人的混血,或是突厥化的粟特人等),包括粟特人、突厥人、契丹人等也都集结起来。故此,安史势力残存下来的河朔三镇的武将们,会成为胡旋舞胡腾舞的新赞助者,丝毫不令人惊讶。

最近,根据森部丰对唐代恒州开元寺三门楼石柱铭文的探讨,七世纪末有粟特人或者是他们的后裔集团居住在恒州附近。若是如此,在王武俊身边备受礼遇的文人刘言史的诗里,塔什干出身的粟特人舞者西顾忽思乡路远」,也许是在本国被伊斯兰势力占领以前来到唐代的粟特人,在感叹已经回不去的故乡吧。

外来音乐娱乐感重

七五一年的怛罗斯战役之后,索格底亚那本国已经完全落入阿拉伯阿拔斯王朝支配下,逐渐伊斯兰化。根据《册府元龟》卷九七二的记载,宝应元年(七六二年)十二月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与石国,《旧唐书》卷十一的记载则是在大历七年(七七二年),索格底亚那的康国、石国与大食或回鹘并列,向唐代进贡。由此可窥见,为了让粟特各国持续进行朝贡贸易,阿拉伯方面还是让他们保留住独立国家般的体面。因此,无法认定说粟特人的商业活动伴随本国的伊斯兰化而凋零。正因为如此,由第二章引用的伊斯兰史料《世界境域志》的摘录可知,索格底亚那即使到九到十世纪,依旧是作为远距商业的中心地而蓬勃发展。

在现代,作为娱乐产业的代表可以举出音乐和舞蹈,但是这些本来是用于宗教仪式,之后则是用在以国家为首的共同体仪式上。在中国,尤其是儒学重视礼乐,因此音乐乃是理想政治的必要条件。从春秋战国时代起到儒教成为国教的汉代为止的中国音乐,并没有太多娱乐性质,但是到汉代为止包括乐器的种类,也已经相当发达。

然而,到了魏晋南北朝时代,外来音乐传入后,娱乐性质就以猛烈之势急速增加。称得上古代音乐的渊薮只有西亚、印度、中国这三者,但是西亚尤其是伊朗的音乐与印度的佛教音乐,伴随着新乐器通过中亚传入中国,这样的传播在唐代达到最高潮。与前面的朝代相比,唐代的乐器种类多达三百种,相当丰富。若没有外来音乐的传入与乐器的发展,就不可能造就唐代的音乐或音乐诗的繁荣。

西域音乐的流入也与粟特人有密切关系,下列引用的诗可以作为明证。

《听安万善觱篥歌》 李颀(盛唐进士)

南山截竹为觱篥,此乐本自龟兹出。

流传汉地曲转奇凉州胡人为我吹。

旁邻闻者多叹息,远客思乡皆泪垂。

……………

(白话译文)

在(长安南郊的)终南山截来竹子做成筚篥

用这种乐器演奏的音乐,原本是起源于龟兹

它传入中国后的曲调更为优美动人。

凉州胡人(安万善)为我们吹奏,

在一旁的听者感慨叹息,

从远方(西域)来的客人们想起故乡,个个垂泪。

甘肃的凉州(武威)有大型粟特人集团在此居住,而且凉州以安姓的粟特人居多,他们的故乡是布哈拉,在这里形成了粟特人聚落,这先前已经详述过。安万善应该也是其中一员。只有这首诗把觱篥(=筚篥)解释为龟兹起源,可是实际上觱篥是包括安国乐、龟兹乐在内的西域音乐广泛使用的乐器。根据岸边成雄的研究,龟兹曾经是西域音乐的最大中心地,因此这首诗在知识上稍微有些混淆。

自古以来作为丝路要冲、位于河西走廊的凉州,从南北朝末期开始就成为粟特人的集居地,到了唐代,这里是剑舞、跳掷、狮子舞、胡腾舞等舞蹈相当盛行的「百戏竞撩乱」(元稹,《西凉伎》)之地。

唐代音乐种类丰富

岸边成雄把一生都奉献在东洋音乐史的研究上,其中他对唐代音乐的造诣尤其深,因此以下引用的总结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唐代是「合奏的乐器编成比起当今日本雅乐管弦(八种)还要更加丰富。而且,除了笙以外,我认为还有其他弹奏和音的乐器,所以和音的大管弦乐可以说是唐代音乐的主体。如果想到同时代(七到九世纪)的欧洲是单旋律的教会声乐占优势,就不难想像唐代音乐的先进程度了。」(岸边成雄,〈唐代乐器的国际性〉)

即使娱乐性质提高,或是供为民间的游兴之用,但是唐代音乐的最大赞助者还是皇族、贵族和高级官僚。在初唐,太乐署所管的十部乐(十部伎)具有权威,在国家、宫廷的正式活动或宫殿、贵族宅邸、大寺院的公私宴会上进行演奏。唐代的太常寺(相当于近代的教育部)有掌管雅乐、俗乐胡乐散乐的太乐署和掌管军乐的鼓吹署。(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