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骑白马

散文

大光哥哥在做什么?

穿的是哪一件衣服?(给我一个画面的线头吧。)

前次你给我的照片,你说你在家常穿这种圆领棉布衫子,夏无袖是薄棉纱布制作,秋细棉布七分袖,春冬长袖,那棉布厚而暖,长袖很长,穿时得卷起来,对不起我当时笑到腰都弯到要折了,少爷在演民初剧么?好啦好啦请原谅。你说你长到十五、六岁时在祖父住过的房间衣橱里翻到祖父的旧衫裤,你爸鼓励你套上看看,没想你穿上以后爸爸竟抱着你哭起来,因为你的身形太像祖父,你让你爸悲从中来。

后来你便春夏秋冬地穿起祖父的衣裳当家居服,穿到衣破裤旧才停止。

我有兴趣的是你爸抱着你哭这事,我印象里除了小时候,(国小一、二年级之前)爸妈抱过我,之后就没有这种事了。

人与人是多么的不同,有一天我在你面前流了泪,然后仿佛是觅得了倚靠,我开始哭出声音,抽抽答答,把你的肩头都哭湿了,你只轻拥着我,随我哭去,我是由你的人生际遇联想到我的人生际遇,亲爱的,你说你告诉我的只是你人生顺境的一部分,还有很多以后再说,因为你的顺境对照了我的那些人生倒楣事,你觉得你不好再说下去。可是大光,其实,我没有太苦命,尤其年纪渐大许多朋友也长大到可以诉说自己甚至调侃自己的身世,我才发现我只是和父母缘分较薄,父母因偏心而对我们姊妹公允,他们不喜欢我,如此而已。(只能说「如此而已」不然我要开骂吗?)而我的许多朋友被父母「往死里打」,也有被父母卖掉的,(真的卖,以前买卖女儿叫「做养女」她还记得父母拿着装钱信封的模样。)只是你的人生太像小说,或说,像电影,顺遂时几近甜蜜,不顺遂时也没带给你多不好的影响。

有一次你问我年轻时有没有强说愁到要自杀的地步?我这一生或许太傻或许太要强,从来没想过自杀,但是高中三年几乎每天都做着离家出走的大梦,经常复习逃走的路线,甚至有要好的同学已邀我逃到她家去,可能太过于想逃离日日挨爸妈骂的生活时时的计划反而像写小说的构思般,治愈了我,没有真的逃走。我甚至到结婚以后还想着离家,但脑子一想孩子要不要带?身上又没有钱,没个完备的想法,只得作罢。(喂,一些都不好笑啊。)

太悲苦,我去厨房摸到白河藕粉加点砂用凉开水调一调,再用滚水一冲,我十分喜欢浓稠粘糊的藕粉,现在正吃得开心。念小学时我用太白粉,星期六上半天课,中午回家是没饭吃的,我便去厨房寻找太白粉,如果没有了,我便会捏着两毛钱镍币中山路的小杂货铺纸糊小三角袋装的太白粉,回家冲了当午饭,买时还很懂事的用客家话老板娘说要「片栗粉」,不然她听不懂啊。

我其实好打发,吃点小玩意小东西就能治烦恼病、伤心病,可是现在不成了,变成大人之后,谈个恋爱能三两天不吃东西,心事太重能街上转一圈空手空肚子的回了家,什么都不想吃,也真的吃不下。好怀念小时候一边哭一边吃糖那种甜咸滋味混杂的感觉。

亲爱的,有没有觉得有我真好,有趣又解闷。

你总说要我教你烧菜,但,「救菜」这件事我觉比较重要,生活里无趣的事太多,如果「改掉了什么」便可以让那事获救,让那事重生,就是小神仙了,简单的,譬如救菜。

我们和朋友聚餐偶时有菜可以「打包」,状况之一是菜量太多,吃不完,状况之二是每人都挟了一筷子,但,有人剩在自己的碟子里,有人绝不再添第二次,是的,那道菜太难吃了,全盘菜整齐地端正在桌上,没人理了,结果它一定会被抛弃,变成猪吃的那个「喷」。

我会带那道可怜的菜回家。

例如吃到的怪菜「糖烧猪肉」,一般入糖的肉,我们多会烧成糖醋,但这菜是纯糖,咸味都少,还勾了芡,哇呜~除了肉还有几段大葱,大葱也甜,真是糖迷冰箱里的救星红透的黑柿子番茄,翻翻又清出几枝芹来,太好了,先水炒番茄芹珠,再将油汪汪的甜猪肉加入锅内,红番茄把色调也怪的猪肉淹没了,不加盐,因为厨师不可能大用糖而不用盐,炒两下,漂亮的一盘新菜出现,三个番茄的香酸也中和了甜味,意料不到的好吃。

你也是会烧菜的人,想必也做过救菜这事,你不妨也在信上教教我,可有什么独门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