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观点-远距教学是 解药?毒药?安慰剂?

远距教学要成功,端赖学生拥有高度的自制力并具备强烈的学习动机。图/本报资料照片

受到新冠病毒肆虐影响,全球各地的校园都吹起了远距教学风,期望让在家隔离的学子能够停课不停学,美国的3C卖场甚至传出笔电缺货窘况,至于要采取哪个远距教学平台才够安全可靠,也持续争论不休。于是学生、家长、老师,甚至教育主管机构,都为了改变学习习惯而造成的不便和困扰头痛不已,一台笔电爸妈上班要用,孩子上课也要用,若是家中不只一位小孩又更麻烦了,更甭论是否每个家庭都负担得起笔电和宽频网路的问题。

远距教学要成功,端赖学生拥有高度的自制力并具备强烈的学习动机。这点,是我在20年前就从理论和实务方面印证过的。民国89~90年间,我曾在一间全台最早专门从事线上学习支援的企业兼职,当时团队同仁多半是来自资策会的菁英,我们有最好的技术和客服支援,请了全台最好的老师,为企业开设教育训练的远距教学课程

犹记得当时有家科技业公司包班40人,由单位处长带着大家进行线上学习,公司方面甚至开出,只要完成课程并通过考核,即发给1万元奖金的激励措施。然而该班级到最后,却仅有处长1人完成课业,其他同仁全部中途辍学了。为什么呢?因为不够自律!当年由于网速不如现在,智慧手机尚未普及,远距教学仍以PC端的非同步型态为主,同步为辅,搭配互动问答、线上缴交作业,测验等工具,强调系统能让学员在遇到不懂的地方重复观看,还有一对一的线上客服(俗称助教)协助解惑,但若学员不能按时拨出时间上网学习跟上,很快就会落后进度、听不懂,进而产生挫折,最后就只能默默退出了。后来这间数位学习公司大概也因入不敷出,黯然退出了市场。当年的同事如今应该会感叹生不逢时,要是公司能撑到今年,恐怕已成全球数一数二的霸主了吧。只是在20年前,远距教学的理念反倒成了两边不讨好的「毒药」。

时至今日,在疫情爆发之前,台湾各级学校乃至补教业者都有开设远距教学的情形,只是在正规教育体制内,开课的规模通常不大。许多大专院校开设远距教学课程的方法,是由授课教师针对原本不论必修或选修课程提出远距开课申请,再由各级教学单位及委员会审核通过。

基于同事之间不相为敌的立场,只要申请文件足够完备,多半以形式审查而非实质审查的方式进行,再来就是课程结束后学生的满意度,只要在5点量表中维持平均4分以上,大概就可以持续的开下去。然而各校又依据教育部规范对远距教学订定了实施办法,规定远距教学学分数不能超过二分之一,每名教师学期以开设一门远距课程为限,数位学习平台的讨论区、作业区公告栏的使用次数都要达到一定的标准。

由于需要付出额外的心力设计课程和加上更多KPI的目标要担心,过去开课的老师往往不多,我所服务的学校1学期大概10几到20几位,不到全校老师的十分之一,也造就了学生课表上,可能1、2节是实体课,3、4节变成远距课,到5、6节又变回实体课的奇妙现象。这种时候,远距教学大概就属于该校的「安慰剂」,也就是输人不输阵,别人有我也要有的概念,实质上对学生学习并无多大帮助。

然而数位教材制作费时费力,如果课程的内容是与时俱进需搭配时事议题随时更新的,就不太适合制作成数位教材,因为隔年若无经费聘请助理修订,前一年的努力就只有付诸流水。简单的说,做这行,很烧钱,站在企业经营的角度来看,就要问这钱烧得值不值得?过去远距教学(或称包含同步与非同步的线上学习)本是强调Anytime & Anywhere随时随地的便利性,好比当年我在美国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就读时,该校医学院便与邻近各州的医学院组成了联盟共同开课分享资源,如此,阿拉斯加州怀俄明州的学生就可以透过远距教学上到华盛顿州老师开的课,省去了学生或老师远距移动交通和时间的成本,这样的开课模式当然划得来。至于跨国企业对分散在全球各地的员工采取远距教学进行教育训练,就更不用说了。这个时候,远距教学当然就成了提升学习效率降低学习成本的「解药」。

如今疫情肆虐下,远距教学瞬间成了显学,相关产业纷纷积极布局,期盼在这段期间以免费模式大举推广,建立起民众的使用习惯,以黏着性加上优质客服支援培养忠诚度,复制过去20年电子商务的成功模式。然而当这一切都准备周全后,笔者担心,如果各大专院校都将现有课程全部完成上线准备,当疫情结束后,这些线上课程是否会顺势成为招生前段学校不再受限区域地点,扩大招生对象的武器,导致后段学校加速倒闭呢?如果事情发展真如笔者所言,远距教学就恐将成为压垮台湾高教的另一瓶「剧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