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史馆出书新谈鹿窟事件 却把事件因果模糊化

鹿窟事件发生在1952年底,是共产党台湾最大的颠覆基地,1000多人被问案,400人遭逮捕,98人有期徒刑,35人死刑。此事之后,共党在台湾的地下基地再也无法串连。(图/中时资料库)

国史馆在去年12月27日发表「鹿窟事件」的新书发表会,将该事件的档案整理出版了五大册,并且在发表会上展示蒋经国亲笔批示文件,以及参与此事件,有「台湾文化才子」之称的吕赫若,最后一段生命历程的纪录。然而国史馆「去脉络化」的谈鹿窟事件,使得这件原本的共谍基地破获,拔除除共党在台湾颠覆危险的国家安全,被操作成「最多受害者的白色恐怖事件」,政治手段斧凿之深,必须小心。

据《风传媒》报导,台大教授翠莲说,档案特点之一在于明确显示「多数共党干部没有被判刑」,重要干部陈本江陈通和兄弟可以自首、自新,不知要通报的一般村民石碇乡公所干事黄伯达、因「结拜会」遭卷入事件的农民许金旺却都遭枪决。

另外提到在台湾文学史占有一席之地的吕赫若也参与此事,他未在搜捕行动被逮,曾传说他隐身了、或是到国外去了,但从与吕赫若同为鹿窟基地指导员的刘学坤所遗资料可发现,吕赫若遭蛇吻、撑了8天半过世。

陈翠莲表示,吕赫若是在台湾文学史与音乐史上都有一席之地、有才华的人,最后为社会主义理想上山,被蛇咬死;虽然一些民间传说认为吕赫若没死、可能早已隐身到国外生活、这些传言可能是基于对他的不舍与美好想像,但这份手稿已很清楚记录他人生最后状况──他等不到有效医疗、在极端痛苦中死亡。

就这样,在政治力量的操作下,许多觉醒青年所认知的鹿窟事件,就成了最严重的国民党白色恐怖暴行,比如知名绿营侧翼图文作家「魔魔嘎嘎」,在2020年12月29日的图文:「我到现在光看到文字描述还是会气到发抖想哭,我大概永远无法原谅国民党......」

然而,她又是一个极度反中、仇中、恨中的典型台派年轻人,她在为鹿窟事件受难者痛哭之时,却丝毫不知鹿窟事件就是共产党在台湾北部设立的颠覆基地,曾有「台湾的延安」之称。

她以为被抓的都是无辜不识字的村民,但真相却是:所有参与者知情

关于这一点,国立中山大学社会系助理教授林传凯先生,在2014年11月份的《历史台湾》期刊第8期,所发表的论文〈「大众伤痕」的「实」与「幻」――探索「1950年代白色恐怖『见证』」的版本歧异 〉,当中就提到李石城坦承,所有鹿窟事件的涉案人都知情。

「甚至,一向被认为是50年代「极端冤案」的「鹿窟事件」当事者,于采访过程中,也出现下列说法。当事者李石城对我说:

早期的访谈,我们都不敢说,也不必说,所以通通说不知道。实际上,哪有可能不知道,从1948年这些人就陆续上山,到1952年底,军队上来掠人。别说不知道,大家通通知道。平心而论,像我们大崎头被捕的人,都知道地下组织的存在,多少有关系,只是参与上主动与被动,积极与消极之别而已。」

另一参与者陈皆得(因案被判处12年徒刑,于2000年得到460万补偿金)说:「以前我们讲,根本不知道什么共产党,就是半夜有陌生人来,要你盖手印,说 你盖了就可以分土地,我们就傻傻盖下去。听起来,我们很傻,实际上,傻的 是听我们说的人哟!作田的,对土地真计较,为了田租常计较半天,那可能相 信『盖手印就分田地』这种好康的事。当时访谈,大家都有顾忌,外面当鹿窟 的人傻,我们就装傻给你看,怎么谈,一切还是为了平反。」

对此,深入研究二二八事件与白色恐怖案件的张若彤先生,在国史馆的这场新书发表会与新闻内容中,看到一些问题,他在脸书上表示,当看到陈翠莲说「可见共产党内部扭曲人的关系,总是采取非常严厉手段」这一段时,嘴角扬起了一抹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微笑。仿佛李登辉正向我显灵:「退党ok的喔,共产党很nice的,给我高官做的国民党才坏坏。」

谈到吕赫若,就像谈到其他的知识份子加入共产党一样,总是用「为了理想」去概括他们加入共产党这个已确定的事实。

张若彤回忆自己祖母曾经说的故事:「当共军打进老家时,将祖母抓到台上罚跪,从凌晨六点跪到正午,一旁的卫兵不时用刀鞘重击她的头部、逼迫她说出男人们的去向,也有亲人怕他讲出来会牵连自己,就也跟着大家搧了她几个耳光,她始终不发一语,半年后才获释,回到家他的大儿子已经夭折,经过这样一番折腾,祖母一侧的听力、视力终生受损,她总是瞇着一只眼睛看着我。」

张若彤说:「要是当年吕赫若要是给我遇上,我应该也会他几个耳光。这种性命相搏,要这么干的或许还轮不到我。理想就解释一切?理想谁没有?」

至于「用降将」这件事,根本不是鹿窟事件才开始有的,而是古往今来的通例。不说远的,光是台湾最爱提及的「228事件」 就充斥着这种操作,只是因为政治因素,明摆着的资料,大家不愿那么解读而已。在228事件中死去的人,不全是真正的搞事的主力,主力有一大部分在最后阶段倒戈了,将他们在事件中的所作所为交给别人扛,自己脱身,并受重用、与统治者分享权力。

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了,不过陈翠莲说吕赫若到最后还在等解放军抵台,「这显示吕赫若对外在大环境情况变化理解有限,那时解放军不可能来台湾」。这一点我非常有意见,当时抱着这个想法的人比比皆是,甚至政府内部也不乏不肯对共党下重手的人、以谋万一「被解放」时还有退路。

蔡孝干供述中,也有供出几个解放军来准备当内应的公营事业高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总要淡化这一点?到底是吕赫若对当时的理解有限,还是陈翠莲对当时的理解有限?

1952年在台湾的土地改革已经进入第二阶段公地放领 了,农民这种草根红基本已退出,自然只剩这些激进的「知识红」独撑大局、苦等「解放军来台拯救他们」。鹿窟事件几乎同时,陈诚宣布实施「耕者有其田」政策,绝大部分都务农的台湾人民哪里是国共内战牺牲品?根本是唯一获利者好吗?

这类的白色恐怖的研究,最怕的就是见树不见林。美方的史料在这段期间其实比什么新档案出土都更为重要。鹿窟的当时,美国正在换共和党上台,老蒋还在告诉美方的使者,要国军参加韩战必须以美国保证台湾安全为前提。只看到国共内战,却完全不提当时的东亚冷战框架,就是「明察秋毫,却不见舆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