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嘴案】李复甸／好法官要能顶住民粹式的「未审先判」
●作者李复甸／中华民国仲裁协会理事长、中国文化大学法律研究所教授、执业律师。
八里「妈妈嘴」咖啡店前女店长谢依涵杀害陈进福、张翠萍夫妻，曾经造成震惊社会的大新闻。最高法院前年4月19日已判谢女无期徒刑定谳。舆论曾经惊诧于这样一个瘦弱的女子，怎能杀掉两个大人，必定有共犯或是帮助犯。那「妈妈嘴」店老板吕炳宏必定逃不了干系。受舆论判决的影响，许多网路声浪认为司法不公，司法不可信！
在民事案件中咖啡店老板吕炳宏等人该不该负连带赔偿责任？又出现两种不同见解。最高法院前年判雇用谢女的吕、陈和彭3人与谢女要连带赔偿张母368万多元。更一审合议庭指出，谢女是利用在妈妈嘴咖啡店工作之便，将安眠药放入死者咖啡迷昏，并非民法中「执行职务之行为」，雇用人便无庸负连带赔偿责任。八里「妈妈嘴」杀人案，经长期耸动血腥的报导，引导社会早有民粹的论断。法院能依据证据违逆社会的「预断」做出适切判决，这些法官值得社会大众尊敬。尤其是高院民庭再审法官，在如此强大民粹压力与氛围中，敢于公正独立作出改变最高法院判决，有胆有识令人尊敬。
民国103年台南地检署根据未经查证之情资，指顶新味全集团旗下正义公司一名前处长离职后另开公司，涉嫌收购越南大幸福公司购自民间个体户熬制饲料用油脂，混合油脂酸价，透过精制之脱酸、脱色、脱臭程序，降低油脂之酸价、颜色以及酸腐或油耗味，伪称食用猪油卖给下游厂商精制猪油产品，销往民生卖场。更被媒体传述为地沟油、馊水油、回收油，消息传出社会讶然。
当时马英九总统召集府、院、国安会等相关单位，举行国安高层会议，听取简报针对劣质猪油事件。在检警调不遵守侦查保密的情况下，吓坏了平民，更将政府高层逼迫到反恐层次。案件舆论沸腾，政府胡乱指责声中，彰化地检匆忙中跳出来，匆促起诉。法院判决必须依据事实，适用法律，来论断责任。彰化地方法院不问社会舆论如何疯狂，经一年余的审理认定并无被媒体喧染炒作的情事。作成104年度诉字第314号判决，勇敢地判决全部被告无罪。
法官与检察官所应守的法律伦理第一个守则便是有足够的能力。这个能力包括对一般事物的认知，更包括对法律的认识。还必须勇于面对社会压力，抗拒来自各方的干扰，独立公正作成判决。绝不可因舆论的影响而左右判断。法院常将受到社会注意的案件，编为「瞩」字案。这种早被标签理论所警告、严禁、唾弃的作为，竟是我国司法机关拿来编列案号的手段。编为「瞩」字案件，为被告带来的不公平与负面评价的成见，曾经四届监察委员向司法院提出，但至今未为所动。
顶新案一审无罪却在二审重判。理由竟是「危险犯」可分为「具体危险犯」与「抽象危险犯」。抽象危险犯是只要行为符合构成要件，就直接认定该行为具有此等抽象危险，无待审判者就具体案件认定是否真的有危险产生。以本案之情事，硬要依现行《食安法》第49条第1项规定，扣以对于人体有危险，而成立犯罪，确似牵强。
《刑事诉讼法》虽未明定，但依无罪推定的原理，第一审作成无罪判决后，不应再由检察官提起不利被告之上诉。曾有第二审法院撤销一审无罪判决，改判有罪，依刑诉第376条之规定不得上诉，但大法官认为抵触宪法。但是一审无罪判决，检察官未依无罪推定结束程序，而再行上诉，大法官却为德不卒，未予辨明。
宪法第16条。释字第243、448号、574号、569号等解释明白指出「诉讼权，乃人民在司法上之受益权」不仅指人民于其权利受侵害时得提起诉讼请求权利保护，尤应保障人民于诉讼上有受公正、迅速审判，获得救济之权利。八里「妈妈嘴」与顶新猪油案案件侦查期间，都受媒体作大量不当报导，造成严重的舆论审判，法院更应拿出胆识，依据事实，妥善适用法律，公正审理，勿以舆论压力而致出入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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