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工安职灾频传 层层转包后被牺牲的劳工悲歌
8月21日，桃机航站的自来水及消防管工程开挖时，边坡突然崩塌，现场1人受惊吓、1人挫伤爬出，另有3人被土石活埋埋送医不治。高公局陈泽仁处长说，开挖角度太过于垂直，深度更高达4公尺，虽向下打设Ｈ型钢档土支撑，恐会影响管路下方的机捷，但开挖坡度不应这么陡峭，也没用喷凝土及网子保护边坡，致发生惨剧。检方将工地主任及监造者以业务过失致死（刑法第276条第2项）罪嫌重大，50万元交保并限制出境。
另外，8月23日南台湾豪大雨，高雄市瞬间阵风接近7级，逼近轻台底限，一栋新建高楼第12层施工鹰架向下倒塌，不幸压死路过的3人。高雄市政府工务局以违反《建筑法》第58条规定之公共安全勒令停工，劳检处亦以违反《职业安全卫生法》第6条第1项规定，对防止坠落、物体飞落或崩塌危害不符合安卫规定，开罚30万元。
鹰架偷工减料为何常发生？依《营造安全卫生设施标准》第45条第1项第3款前段规定，高楼施工架（鹰架）应与结构物适当、妥实连接。该鹰架与高楼连结的系墙杆细部图要求「建物以预留钢筋与施工架妥实連接，钢筋缠绕圈數应3圈半以上，并经专任工程人员或专人签认」，但肇事的鹰架之系墙杆的捆绑固定，虽然技师设计应使用3号钢筋缠绕2圈半，现场却只有一圈甚至半圈，不符合法规及设计要求；更夸张的是，15层楼处竟有些没有捆绑，涉嫌偷工减料，高雄地检署已开始调查有无施工疏失。
目前国内前20大营造厂中，有19家是工安事故累犯，过去5年违规逾500件，7成5曾造成死亡；更吊诡的是，违反工地安全规定，屡屡被劳检纠举的公司，却能获颁各种工安奖及企业社会责任奖？
2017年营造业职灾死亡人数高达142人，占全产业死亡人数314人的45％；但营造劳工总数却仅占全产业的6.07％。我国营造业劳工死亡千人率约为0.118，虽较一般开发中国家为低，但仍比日本（0.024）、英国（0.045）、新加坡（0.069）及美国（0.096）高出约3倍！
▲桃园机场工安意外造成3名工人遭活埋，据劳动部统计，工地死伤以45至54岁、日薪约1,100元的临时工及其他工种居多。（图／消防局提供）
工安伤亡事件的根本原因在哪？不外乎人为因素、设施不足或偷工减料。不少工地仅重视工程进度与财务管控，常在高风险下赶工，或者安全护具不完全、安全设施及教育训练不足等；一旦发生工安疏失，雇主可能会触犯《职业安全卫生法》第40条的重大职业灾害罪及《刑法》第284条的业务过失伤害罪、第276条的业务过失致死罪。
而罹难劳工多数是社会中最弱势的一群。根据劳动部「营造业重大职灾知识平台」显示，工地死伤以45至54岁、日薪约1,100元的临时工及其他工种居多，当其不幸发生意外后，全家生计都将陷入困顿。尤其临时设施（像鹰架、开挖及模板等）通常是由大型营造厂转包或分包给土木包工业（工程行），层层转包剥削利润，罹难劳工约有56％没有劳保，一旦发生重大职灾，包商倒的倒、跑的跑，劳工及家属难找到雇主负责，可能连劳保职灾补偿也领不到！
一般公共工程都有设置安全卫生品管人员，在现场稽查是否有不安全的动作、设备或措施，但他们多属兼任而非专任，执行上难以到位。根据《劳动安全卫生法》第23条规定，雇主应依其事业单位之规模、性质，订定职业安全卫生管理计划，并设置安全卫生组织，实施安全卫生管理及自动检查，但多因罚则太轻而未受到重视。另外，同法第27条规定，事业单位与承揽营造厂、再承揽的小包商分别雇用劳工时，为防止职业灾害，应设置协议组织、工作场所巡视、安卫教育及防止职灾等必要事项。
笔者建议，《政府采购法》应修法增订厂商须依职业安全卫生相关法规履约，使勞工免于发生职业灾害，否则影响投标资格；劳检机关目前的事故发生后追惩，改为事前预防制，即增加突击式检查，使其不心存侥幸；雇主及监造者应了解对劳工的保护义务，否则出事须负刑责；不要因省钱或赶工而偷工减料。「人人享有安全卫生工作环境」为劳工基本人权，况且人命关天，降低工地职灾率刻不容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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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国立云林科技大学营建系教授，交通大学土木工程博士，中正大学法学博士，中国政法大学法学博士。以上言论不代表本公司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