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罪撤假制度之缺4】小正的故事
▲因为冤罪让小正被撤销假释，再度入监也让他的人生变成黑白 。（图／视觉中国）
小正过去曾犯下多起强盗案件而被判刑15年10月，后来在狱中表现良好，2011年提早假释出狱，然而还来不及适应更生的日子，却在2014年卷入肇事逃逸的冤案之中而被判刑6个月，原先的假释被撤销，他必须再次回到狱中服完5年的残刑。「坐上囚车的那一刻，我觉得人生都黑白了。」他沮丧地说道。
入狱那一天的记忆，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经过这么多年，在家人与律师的鼓励下，让他在狱中仍不放弃平反，终于在今年4月全案无罪确定，重获自由。
那个浪流连的少年郎
小正是土生土长的嘉义人，操着一口豪气的台语，曾历经11年漫长牢狱岁月的他，面对假释遭到撤销，二度回到大牢中，他真切地想告诉其他人：「撤销的不只是一张纸这么简单。」没有人相信坏人也会被冤枉，原本为更生努力的家庭全部付之一炬。
青少年时期的小正，高职念的是建教合作的课程，或许也想着早点开始赚钱照顾家人，没想到读了一星期就跟同学打架被退学，「后来没有做其他工作，就开始浪流连了啊。」他笑着说道，但还是能从他的脸上看见一些羞涩。面对求学的失意与标签，成长过程经常受挫于社会主流价值，便开始与朋友想办法找「出路」赚钱生活。「出路」就是与朋友共同策画犯下多起强盗案件，因此被判15年又10个月。
这些少年们的故事设定都像是在溜滑梯一样，一路浪流连跌进最底层，成了大家口中的受刑人。而失去自由的人生却在铁牢内开始「稳定的」工作。受刑人们下工场折百货公司的纸袋，做着单调且机械化的工作，一个月赚取几百元微薄的劳作金，「当时只想着赶快出去，一天500元的工作我都愿意做。」封闭的牢狱生活日复一日，唯一庆幸的是，他的狱中生活获得家人的关心与支持，让他在狱中表现良好，得以在执行第11年即假释出狱。
波澜万丈的更生之路
重新拥抱自由的小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出监狱大门。只有国中学历加上更生人的身分，让他求职不易，好不容易经友人介绍到一间纺织工厂工作，负责染色，有了这得来不易的工作，他更珍惜这样安稳的生活。
假释出狱第3年，他结识了女友，并且生了女儿，后来便搬出家里，与女友及女儿在外生活。正当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时，2014年10月20日上午8点刚结束夜班工作，他开车离开纺织工厂之际，一位农民逆向违规地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他反应不及发生擦撞。对方多处挫伤，他下车察看对方伤势，并协助捡拾农作物，也留下了姓名、公司名称与车牌号码，短暂停留后便离开现场。没想到却被对方控告肇事逃逸，遭判处6个月刑期，依现行《刑法》78条规定，「假释中因故意更犯罪，受有期徒刑以上刑之宣告者，于判决确定后6月以内，撤销其假释。」
「没有人相信以前作坏的人是真的冤枉的」、「社会认为我已经有前科了，不差这一条」，他不仅无法平反肇事逃逸，还必须服完剩余的5年残刑，完全没有想到自由对他来说竟是如此短暂。
再次入狱的两年间，女友离开了他，还好家人没有放弃他，年迈的双亲总是带着襁褓中的女儿到监狱探视他。为了能早日与家人团聚，他不放弃希望，与律师展开漫长的救济行动，诉讼一路打到最高法院，甚至针对无过失的「肇事」文义不清申请释宪，后来大法官作成777号解释，宣告条文部分违宪。历经释宪后终于让此案得到一丝曙光。2019年开启再审，让他得以停止执行出狱，终于在2020年4月原判决撤销，全案无罪判决确定。
现在的彩色人生
访谈过程中，小正总是不断告诉我们现在的他有多快乐，「现在就是努力做工，栽培女儿。」他满脸笑容自信地说。从年少历经迷惘而犯错，到现在成为一名父亲，努力为自己与女儿规画人生蓝图。小正现在与老母亲同住，并从事门板制造，担负起一家的经济重担。每天的休闲就是下班陪小孩玩，对他而言，与家人相处的时光是最珍贵的，他不再是当年坐在囚车里人生没有希望的少年仔，现在的生活处处绽放绚烂色彩。他相当感激家人与律师的陪伴，有了家庭的支持，让他顺利走上复归社会之路。
但这样的快乐其实可以更早到来。此案获得平反之前，他冤枉入狱执行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固然本案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冤错案的避免，但如果撤销假释的评估纳入裁量空间，两年的牢狱甚至这两年的遗憾，也不全然会发生。（本文转载自民间司改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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