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忠/绝种的不该是云豹!

文/叶文忠

最近我在网路上陆续看到许多心悸的照片,照片在说话的时候,是不需要文字的,力量强大到让人焦虑又无力。

「我家呢?」是我最近读到澳洲一只无尾熊回家时遍地荒芜的景象,由动物星球频道的主持人杰考温(Jeff Corwin), 5月1日于脸书贴出一张撼动人心的照片,网友们疯狂转载,连续数天,我不断的重复看到这张照片。

▲杰考温(Jeff Corwin)贴出的这张照片,让人震撼。 (图/翻摄自Jeff Corwin脸书)

澳洲是一个重视保育几乎接近疯狂的国家,数年前,我前去澳洲旅游时,到了布里斯班的「龙柏无尾熊保护区」,那是少数允许游客可以触摸无尾熊,让人抱着拍照的保护区。工作人员对无尾熊无微不至的照顾,简直就是当着祖奶奶来伺候着。给拍照的目的,就是为了用牠的可爱来「收钱」,筹措保育的基金。

拍照还得照规矩来,你得双掌交盘腹前,然后工作人员让无尾熊“坐”在你怀里。我抱了,被牠的可爱给骗了。因为牠不是狗不是猫,不撒娇不爱玩,只是乖乖静静的,很无趣,和填充玩具的差别,是牠很有“质感”,有重量和温度、有臀部粗躁的毛扎着手。无尾熊“坐”手的时间大概一分钟,「喀擦」一下差不多800元就飞了,抱过才知“钱”重。但是为了保育,这小痛值得。

这样的国家,很难想像也出现了这样的照片,背景是这无尾熊的活动区没有被政府列为保护区,所以家没了。无尾熊后来被志工送去兽医处,也有了新的住所。广大的澳洲土地,这不会是单一个案,一定会有更多目的远高于保育。各国都一样,生态浩劫来自无止尽的开发,开发则来自无底的贪婪,极度重视保育的国家鼻上依然套着“经济发展”的辔绳

北极熊母子卧在浮冰飘浮着,是另一张强大的照片。有人称这应该是合成的,但这不是「大家来找碴」,就算是合成,也是「绝种」宣言。碎裂的浮冰,是暖化倒影,北极熊面临的威胁,我们一直清楚。

▲浮冰上的北极熊,最后只有淹死的命运。 (图/翻摄自网路)

台湾呢?

「鱼呢?」这是奇美集团创办人许文龙最近发出的疑问。爱海钓的他,年前出海钓鱼,一整天下来一条也没有,才惊觉事情大条了,于是弄了一个「台湾海域保护及监测协会」。但这消息有什么后续讨论?有没什么媒体关心而大肆报导?都没。我们对于生活四周资源耗损的程度,其眼盲心盲的程度令人心惊。

以前我最爱「魩仔鱼」,一盘热炒加点碎姜,配粥最棒。没多久前,无意间读到一则报导,说明世界上没有「魩仔鱼」这种鱼,牠完全是200多种鱼类仔鱼的「混获」。这消息让我大惊,话题也引发了争议,渔业署提出了说明,「魩仔鱼」是三种长不大的刺公鳀、异叶公鳀、日本鳀三种小鱼。他们说,捕获的「魩仔鱼」都会筛选。我开始检讨,是的,我在一盘魩仔鱼里总会发现几只小乌贼,乌贼都筛不了,幼鱼都是半透明,不是更难辨?把十颗黄豆和十颗薏仁混在一起,很容易就捡出,那么一万颗混在一起呢?那天开始,我不再吃「魩仔鱼」。

▲魩仔鱼体态透明,上万尾的仔鱼,如何精细的筛选? (图/取自廖鸿基部落格)

有人说,魩仔鱼本来就是各类水族的食物,也没错,错在我们连牠们的食物也抢。幼鱼一直是食物链的最下层,所以老天爷设计鱼类一次产卵就是数以千计,只要幸存数尾,命脉就不会断。人类「一网打尽」最下层,下层的没了,上层的怎活?

台湾人爱吃「魩仔鱼」,「只有海鲜,没有海洋」,算是部分回答了许文龙的「鱼呢?」还有那水污染,从陆地一路毒害到海洋,加速了鱼群的消失。换个角度想,大家都不吃魩仔鱼,在河口打捞的渔民又将如何过日子?事情总有两难,当无法两全其美的时后,要选哪个“罪恶感”?如果某些产业的式微,正代表社会的成熟与进步,这种痛我们可以忍,否则将有更长的痛。

云豹呢?」学者专家追踪了13年1500台监控照相机,终于还是沉痛的宣告,云豹绝种了,新闻一出,野祭巷哭。台湾目前有十七个野生动物的保护区,多数是鸟禽等河口水滨的保护区。台湾山地的猫科猛兽大概就云豹与石虎,本来数种就极少。面积不过一万多公顷的花莲玉里的野生动物保护区」,大概是唯一全内陆性较大的保护区,曾发现疑似云豹的足迹,云豹形迹隐密,是个独行侠,台湾的动物学家从来无缘在野地里见到。保护这类物种,除了停止开发,保护林地,没有其他方法。

▲台湾云豹未来只能从网路上看看图片了。 (图/达志影像/美联社)

这些年来,台湾其实在保育宣导教育上,已经大有斩获,高山里可以瞧见野生的水鹿,都市公园内随处可见的鸟禽种类之多,是二三十年前无法想像的。但保育的行为,仍然停留在「外貌」协会上。台湾濒临绝种的动物仍有41种之多,鸟类得天独厚,颜色艳丽,踪迹易现,常受媒体青睐,也让爱鸟族们带着相机追逐。候鸟来来去去,更易成为大众与国际的焦点。但保育不该只是那些光环动物,台湾保育显得有些失衡。

◄台湾民众对于保育,多数停留在都在明星物种的关心上,2000年全球不到100只的黑嘴端凤头燕鸥现身马祖,震撼国际。 (图/翻摄自网路)单靠保育人员是不够的,黑面琵鹭、绿蠵龟、樱花钩吻鲑...我们只能朗朗上口这些“媒体宠儿”,根本无法认识所有的保育动物。不认得要如何谈保育?那就从根做起,先爱山爱水吧,每个人都该开始思考,哪些行为或习惯会间接伤害自然,那就不要做。天天海鲜吃到饱,海洋就会死绝;条条路开到山里去,动物就无路可走。当每个人都能积极的“捍卫”大自然,而不再是“享受”大自然,整个台湾就会是个保护区。

▲保育工作无法单靠工作人员的复育,是要每个人知行合一,共同参与的。 (图/取自NEWS.com.au)

1936年,袋狼正式宣告绝种,这是澳洲人胸口永远的痛,政府谨记殖民时期人民大肆猎杀的错误,也带动整个社会的生态保育态度。在今日的澳洲,开发与保育有了和谐的共存机制,澳洲旅游局曾于2009年举办了轰动世界的「大堡礁保育人员」征才活动,号称是「全球最棒的工作」,台湾也有一位王秀毓参赛,虽然最终失败,但把保育、旅游行销、经济发展完整的结合这样的行销创意,堪称经典之最。我们有从这学到什么吗?

▲袋狼绝种是澳洲人心中永远的痛。 (图/翻摄自维基百科)

一篇文章或许只是蚍蜉撼树,只是不希望后代子孙像咱一样,玩着素未谋面的恐龙布偶那样玩着北极熊。云豹是我们的家人,这个家人已永远失去,以后只能在“云端”里找了。牠的绝种振聋发聩,只希望这是台湾最后的个案。少吃一口仔鱼,可能多长一吨大鱼;假日不入山,就会少一条山路。当一块土地上不再有动物绝种,表示这块地方的人们终于学会了对大自然谦卑,体会了永远没有「人定胜天」这回事。

谈保育,我们的路还长,如果有一天台湾濒临绝种的物种叫「贪婪」,就不会再有保育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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