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航/废除博爱座才是灾难的开始

学生捷运不让座,「道德魔人」怒斥:谁家女儿该做鸡吧?(图/翻摄爆料公社)

文/周伟航

近年有一系列让座的争议,从绿制服学生被莫名责骂,到视障生被逼让座,社会群情激愤,矛头指向拿着鸡毛令箭的「教条主义者」,甚或有人因此提案,要求废除博爱座,或让所有的位子都是博爱座。

但这样的做法真能解决让座争议吗?就伦理学专业的角度,废除博爱座这种空间设计,不但不能解决让座问题,反而会造成更大的让座灾难。为什么呢?因为有病的其实是人心,不是位子的颜色。人心不改,废除现有支持弱势者的行动,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许多民众可能误会博爱座是依政府的「行政命令」而设置,只要一声令下就可废、可改;但其实各种大众运输工具上的博爱座,都是依「身心障碍者权益保障法」设置的,内文中明确规定博爱座要占总座位数15%以上。

因此若要废除博爱座,就需要进到立院去修法,但要修法,必须汇集相当共识,才能推动政治力进行改变。但目前社会上有这种共识吗?

主张废除者基本上有两种说法。第一种是废除特设的博爱座,让所有位子都成为博爱座。另一种观点是限缩使用者,回归母法精神,将博爱座改为「身心障碍者」专用,要坐的人要持有证件,非身心障碍而有需求者孕妇伤病者),由政府额外发给相关证明。无证占用,就像占用身心障碍车位,可直接开罚。

但这两点就伦理实务上来讲,都无法解决当前的让座争议。台湾每天有数百万的大众运输人次,会发生让座争议的状况很少,可能只有万分之一或十万分之一,甚至百万分之一。大多数时候,博爱座都能正常发挥作用,不会引起争议。如果要因一两次重大争议而废除,有点因噎废食的味道。

▲博爱座的存废问题,引发论战。(图/记者季相儒摄)

其次,细看最近的让座争议,都是「教条主义」的「道德魔人」所引起,错并不在博爱座这个制度上,而是在于这些道德魔人的道德观有问题,他们拿着小不拉机的让座规定,无限上纲成对方的道德崩坏。但其实崩坏的是他们自己的人格。

因此该解决的问题,是这些人的错谬道德观,而不是因为道德魔人的错误和不正常,来要求大社会修改现有模式。那做什么可以有效解决当前争议呢?

先看废除派的第一种说法,就是废除所有博爱座,让每一个普通位子都成为博爱座。这是更「泛道德化」的主张,本来让座争议可以相对集中在少数的博爱座之上,但「全博爱座化」的做法会让「全车」都成为战场,使「让座道德魔人」有更大的发挥空间,甚至助长他们的气燄。

因此直接的可能后果,是本来只有博爱座没人敢坐,一废之后,全车的位子都没人敢坐了。这甚至会让大众运输的使用率降低(因为多数人只能用站的,会很挤,干脆不搭),违背了政府扩张大众运输使用比率的想法。

主张废除博爱座的第二种说法呢?是主张将博爱座限制为身心障碍或其他持证者使用,并搭配明确的让座法规,如果偷跑去坐,就不是道德问题,而是违法了,有人代为开罚,不用道德魔人出场

但问题真有这么简单解决吗?首先,除了已有证件身心障碍者外,如果要以临时发证的方式,发给孕妇、伤者急病者,那又需要建构一套发证的公务系统,而要追查偷座的人,又要有开罚的人力,这都需要聘人、买硬体,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台铁购入新车,试办博爱座改名优先席。(图/台铁提供)

再来,这种规定会造成大众运输工具上的大量空座,尤其是通勤时间,因为那时需要博爱座的人通常不会出来,因为行动不方便,他们会选人少的时候移动,这样使用其他无障碍空间(如电梯)会更方便。

因此,通勤时间就可能有近15%的空座,这会是非常严重的资源浪费,这种问题又该如何解决?通勤时间取消博爱座?

如果真这样做,又会产生更多细琐的法规,除了有学习上的机会成本,还会有更多执行、理解上的困难。像每个人记得的规定不一,以谁为准?早上七点到九点间取消博爱座,那九点一到,所有位子上的「正常人」都要弹起来吗?这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要解决道德问题,其实还是要靠「道德本质」,而不是生出一大堆规约,或是以为废除规约就能解决问题。那些规约只是「形」,没有「实」,道德就无法让人产生安定感和满足感,只会有压力。

让座的本质是「仁」,是推己及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决定是否让座」依此道理,「决定是否劝别人让座」也是依此道理。每一次的让座都是独立的道德情境,没有标准可以套,只能透过我们的人生经验去试错,修补。其中难免有挫折,但那都无妨,有过则改即可。

你只要记住,不管是「让座」还是其他的行动,能让所有在场者都能产生安适感和满足感的,才是真正良善的道德行动。

别想一步到位,抱着规定就想成圣人,在道德的世界里没有这种便宜事。越想简化处理,状况就越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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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伟航,笔名人渣文本,经营粉丝专页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辅仁大学哲学博士专长为伦理学,曾从事政治公关工作,目前为时论专栏作家。本文不代表公司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