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博砚/让乐生疗养院成为多方共赢的好案例

文/胡博砚

乐生疗养院」,这个对一般民众来讲非常陌生名词,最近因为入口景观工程的环评案,又成为新闻瞩目的焦点。一般民众并不了解乐生疗养院是做什么的,完成于1930年、位于回龙的乐生疗养院,是过去台湾唯一一间专门收治痲疯病患的医院,百年前,痲疯病还被误认为是没有办法救治且属于高传染性瘟疫

1897年在柏林举行的「第一届国际癞病会议」(The First International Leprosy Conference, Berlin, 1897),会中建议针对病患采行「强制收容,绝对隔离」政策。而日本统治台湾时期,为了处理痲疯病人,因此盖了乐生疗养院。

虽名之为疗养院,乐生疗养院实际上却有如集中营,因为当初的做法是强制隔离千余名痲疯病患,病患一旦入住,几乎注定老死其内。院方甚至对于怀孕的病患也是采取强制堕胎手段。痲疯病的治疗在战后随着药物的出现才慢慢得以解决,不过,这些住在疗养院的院民,虽然强制隔离政策取消,但数百人无家可归,只能继续以此为家,乐生疗养院遂成为一个独一无二、自给自足的痲疯村。

1994年,捷运新庄线机厂选址于乐生疗养院,卫生署、院方与捷运局谈判后,确定「先建后拆、就近安置」;但在捷运开始施工后,陆续拆除乐生疗养院近70%建筑,但着重医疗功能的新院区缺少思考到原来院民的需求,以至于很多院民最后仍选择留在旧院区。乐生疗养院不仅是这些院民的家,更在台湾医疗史及文资的保存上具有一定的意义。

为处理这个问题,捷运局发动数次的强制搬迁,但在院民的抵抗下并未完成,而在公共利益上,捷运局最大理由就是碍于无新庄机厂因此无法通车。但施工期间却又发生工程裂缝、走山危机等诸多问题,最终在缩减车轨下总算完成机厂的建设,也算是取得一定的平衡。

2016年起,乐生争议进入新阶段。当捷运机厂已逐步完工,政府开始兑现「重建乐生」的承诺,捷运局希望在乐生院前悬空陆桥,进出乐生疗养院就必须要先坐升降梯至陆桥上,再从陆桥走到王字型大楼前。看似便利的议题并没有被院民接受。

院民与台大城乡所刘可强教授以参与式设计规划出「大平台方案」,以机厂减轨、搭建大型平台的方式,覆盖捷运新庄机厂所挖断的坡脚,以缓坡连结乐生院和新庄中正路,在平台上方覆土、种植树木,重现乐生「健康者/汉生病患者」的Y字型隔离路径等关键历史场景。如此做法兼顾了进出的便利性文物资产保护,在技术上也非不可行。

而这个出入口工程就是「乐生疗养院入口景观工程」,近期由于卫福部打算依据原始的想法施工,院民提出行政诉讼并获台北高等行政法院同意停工。即便台北高等行政法院裁定后,包商仍然举行开工,如此将重蹈当年中科三期的覆辙,不仅无法解决乐生争议,再加上行政机关不理睬法院判决,法院威信尽失,将造成三权分立的倾斜。

近期,卫福部打算研议处理是否针对台北行政法院裁定提出救济,一旦继续缠讼下去,伤害的不仅是这些已经日暮垂垂的乐生院民,对于以人权立国为目标的台湾,也不会是一个好现象。倘若在技术上可行的状况下,或许卫福部应该重新思考这个老问题,兼顾院民权益、交通利益、公共卫生与文物资产保存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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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博砚,东吴大学法律学系副教授,台湾医事法学会监事、台湾环境法学会理事、台湾能源暨气候变迁法学会理事、财团法人国会观察基金会董事、德国柏林洪堡大学法学博士。以上言论不代表本公司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