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的大陆人》永不凋零的忘忧草 女知青的一生(上)
南京瞻园。(作者提供)
在上世纪五、六Ο年代出生的大陆人,因为长在红旗下,年轻时大都有过羊群遇恶狼,必须各散四方的知青经历,个个几乎练就石敢当搬家,什么台都能拆的本领,我唯一能想到的闽南话是:乌仔鱼搢水毋认输。不管现在是混到了土豪还是凡尔赛(秀优越感),他们无庸置疑的共同心声是:孝顺父母的最后一代,被子女抛弃的第一代。
当年有过上山下乡历练的女知青,全中国大概没有任何一代的女人会如此突出,因为真的吃过苦,对孩子的付出,活生生就是萱草的代表,萱草就是金针花,又叫忘忧草,是华人世界公认的母亲花,我每次看老徐发来的美食照片,以及对之垂涎三尺,跟她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孙子,总不忘赞一个:头好壮壮!脑子里偶尔流光快闪,想起在秦淮河畔,伴着这朵难以忘忧的金针花,听她细说如何当个「孝子贤孙」。
老徐是我在南京旅游时,同居多日的室友,刚见面就跟我说:有机会到上海,别忘了来找我,跟我一起住我们员工宿舍。
这样的直截了当听不出半点客套,加上第一时间就报给我一家可以吃到饱的素食餐馆,说是吃撑了可以到对面的「金陵第一园」帮助消化,我的南京印象就这么开始无限风光。
南京老太跟其他城市的大妈不一样,没有广场舞也看不到旗袍会,最明显的不同是帮人报路的口气不输协警。我的行程很简单,每天不是爬钟山等着看紫光(帝王之气),就是忙着朝拜至今尚存的「南朝四百八十寺」。家人就在南京的老徐,她的生活节奏很固定,不是跟朋友打麻将就是陪孙子吃饭,偶尔不在的一二天,是回上海搞定合伙人谈不来的生意,她跟人合开了一家专门培训饭店服务员的公司。
以老一辈的眼光来看,老徐绝对够得上标准媳妇,身材虽然略近五大三粗,猜她年轻时可挂保证的,肯定是人丁兴旺,重要的是不管下田还是厨房,谈判桌还是厅堂,在我眼里,她真的拥有百分百的旺夫相。
李世民的建国神器是龙驹、陌刀、明光铠,老徐的外在条件是高䠷、倩脸、体力好,是真符合苏东坡说的:「萱草虽微花,孤秀能自拔。」乡下女子想成家,之所以输给官二代的建国大业,全因手上没有多余的金元宝。
古代女人最悲惨的境遇,莫过于进门就被婆婆骂,上床又遭丈夫打,现代经济独立的女性,最怕的大概就是眼珠子换了龙眼核,嫁了个无隔暝卵的乌鸦,当日无粮那也还罢,万一是个一懒毁所有,还专门搐人衫裾尾,欠债不还钱又贪淫无止境,这样的婚姻谁都会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徐跟我无数次的夜谈,说的全是她那个堪称「魔鬼收割者」的前夫。
老徐的口气完全不带情绪,半点波澜不惊:他不在乎传宗接代说离就离,我带着三岁跟一岁的儿子,没他照样活!
台湾人常说离婚的原因,是男女双方都有责任,要说老徐的责任,那就是事先没做好情报工作,碰上的是早就打定主意,存心要挂车辇的饭桶,只能归于上辈子或许真的欠人太多,这辈子才要帮老是听不懂「博徼(赌博)若牢(上瘾),神主牌囥(放)椅条。」的人拚命还债。
大气的女人想离婚,多半的情况是:年冬好收分予鸟食,把给赡养费当成是做功德,独自再创一片天的老徐,是个十足有良心的「债务人」,竟然还一度答应复婚,面对一个办手续当天还去嫖的,只要是正常的女人,谁都会想到有山头就有鹧鸪——我再丑都有人要。
老徐跟她的前夫,完全印证了什么是有合必有离,男方的再婚对象,是能帮他清偿所有债务,白手起家的老徐自然乐得大方祝他幸福美满,谁知过没多久,「债权人」又跑来纠缠,说是枕边人得了癌症,问老徐可否考虑再续今生未了情?
人家秋菊打官司是为了尊严问题,这一顿好问终于让老徐开了窍,从此只把男人当牌友,不能怪老徐婚前没调查清楚,看看男方是不是老子纳妾儿姘居的那种一窝子不正经,对于刚改革开放不久的农村妇女,她是只想恪尽己责连生两个,要弄清楚当时的香港人到底在想什么,对她无疑有相当大的难度。(朱言紫/台中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