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航/为什么爱看行车纪录影片?
▲行车纪录影片多少带有警示功能,观者可借此获得学习或避免重蹈覆辙。
各大电视新闻台被指责是「行车纪录片台」,好像台湾只剩愚蠢的用路人。但电视台爱播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普罗百姓就是爱看这种东西。细心制作、编辑的报导内容乏人问津,但只要来个车祸影片加上搞笑旁白,收视马上飙高,挡都挡不住。
那为什么百姓爱看呢?有人认为这是因为相关影片猎奇、刺激,是寻常生活中的突发奇观,因此特别引人注目。也有人说这是「旁观他人之痛苦」,是种黑色幽默,沉迷其中,有可能会扭曲正常的价值观。
我认为上述说法自有其理,但人之所以爱看这种片段,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价值理由。这些理由不只可说明行车纪录等「就是狂」片段广受欢迎的原因,甚至也可解释最近引起争议的「教小孩」影片。
首先,真正受欢迎的,其实不是行车纪录片,而是「生活影像纪录」这种形式。现在处处、人人都有镜头,不断录下我们所处的时空。会被挑选出来的片段,自是相对有价值的场景,又属于可「遇」(运气)不可「求」(有意识的制作),与传统制片大不相同,可带来另一层面的乐趣。
老派传播人会认为这些片段太过素朴,缺少价值意念,但挑选片段的过程本身就是种价值选择,因此这些影片并非全然「脑袋空空」,一出现时就已带有「警示」、「批判」、「公开寻求众议」等价值企图。
传播人是失去了影像的垄断权,其工作的重要性下降,但不代表阅听人有什么明显的损失,观看这种影片是他们的选择,而他们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影像纪录看似独白,却是种激烈竞争的对话,观众会挑选他们想看的,不是有上传、爆料,就会有人想看。等新闻台翻拍转录,也已是相对受到欢迎的片段了,属于落后指标。
也就是说,过去的单向、独白的传播已经退烧,现在大家热衷的是一种新的对话形式,这能让观看者参与事件的发展。
其次,这种纪录片是持续的第一人称视角,提供一种特殊的体验,类似阳春版的「VR」,让观者身历其境,却又不会真正承受痛苦与道德责任。最类似于行车纪录片段的,其实就是第一人称视角游戏,而现在这类游戏也有整合真实场景的倾向;新闻越来越像游戏,游戏越来越像新闻,可说是殊途同归了。
所以不妨把观看行车纪录片当成是种娱乐,而且成本极低。若是将之视为获取资讯的手段,当然是「很没营养」,但若当成娱乐行动,问题就没那么大。相对来说,问题会出在新闻媒体之上。它们能够取得频道权利,也就承担传播知识与重大讯息的社会责任,如果都在播行车纪录片,就会有过度娱乐化的伦理问题。
▲民众爱看行车纪录影片,除了娱乐功能外,引起争议的个案还能激发公众讨论,成为「教案」。
还有一种价值面向是比较常被忽略的,就是这类行车纪录片或个人拍摄影片,虽然有些具有感动与热血等正面成分,但通常都是具有争议或负面特质,而广受推播。影片上传者或当事人可能对于知名度或按赞数提升而乐在其中,但其实批判声音远大于正面意见。
像日前引起争议的「家人与客人」的教小孩影片,先不论其个案的对错,多数人之所以传播或讨论这影片,并不是支持这种看法,而是对此类教养方式提出批判与反思。因此,就算个案本身当事人或小孩确实可能受到伤害,但整体社会的思维与价值观却有机会因之获得提升。
就像诡异、恶意、脱线或不负责任的行车纪录片段,许多人只看到观众的猎奇与满足过程,而认为这种观看只有低阶的满足与价值意义,却没考量到这种观看所产生的价值评价,可以产生进一步的沟通、交流,并带来更高阶的行为意识与价值判断。
也就是说,争议个案一旦进入公共讨论的视域,就有可能提升成「教案」,让社会多学到一些东西。装做没这些事,或是把这些事贬低为不需讨论、不应正视、不该宣传,只会让社群失去借此成长的机会。已经有人因此丧命或负出严重代价,社群成员若不能引以为戒,不就是更严重的损失吗?
所以,纪录影像片段的形式和内容的价值,是一个层次,其中若有争议,当然应该解决。像是想争取曝光的家长利用小孩,是否会对其人格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就值得相关单位深入探讨。
不过「观看影像」这样的行动,又会产生另一层次的争议,也同样值得社会大众的关注,甚至比起前一层次更加「切身」,因为若能透过影像所传达的事件学得一些什么,就可以帮助自己节省某些成本,甚或避免生命财产的牺牲。
所以,看人摔车并不只是好笑,而是一种行动提示,能让自己遭受风险的机率下降一些。但要有这样的效果,你必须在观看的同时自我反省,才能产生出价值意义。若这些影像只是配饭用,让你多哈两声,那就真有点无益且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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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伟航,笔名人渣文本,经营粉丝专页「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辅仁大学哲学博士,专长为伦理学,曾从事政治公关工作,目前为时论专栏作家。本文不代表公司立场。88论坛欢迎多元的声音与观点,来稿请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