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纳百川》疫情面前 警惕制度自信的反噬(韩和元)
新冠肺炎疫情持续升温引发恐慌,不少民众19日前往设在万华区青草广场的快筛站采检,化学兵为站内的医护人员全身消毒。(范扬光摄)
近日台湾疫情升温,特别是双北确诊数目拉高,成了重灾区。台湾「防疫优等生」的美誉,也开始受到外界普遍质疑。那么,问题来了,台湾的疫情为何会「突然」失控?原因何在?CNN的解释是因台湾太过自满。
CNN的这一解释,让我不禁的想起了2020年2月21日南韩《东亚日报》刊发的一篇评论文章来。在这篇题为《曾经在2000年代》的文章里,作者这样写道:「(面对疫情)被归类为『动员型政治体制』的两国(中国大陆及朝鲜),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方式,但实际上都源于一个核心共同点。那就是缺失或缺乏自由言论、弱者的声音传达给权力层的言路。」
文章认为,疫情之所以在武汉一度失控,关键在于言论不自由、信息不透明。其言外之意是,只要是南韩这样的政治体制,疫情绝然不会失控。因为南韩有着自由的言论、透明的信息,各界的声音可有效的传达给权力层。
《东亚日报》的这一观点就获得了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的积极响应。在2020年2月的一篇文章中,该刊通过「数据」分析,发现民主国家因新冠病毒导致的死亡率更低。为此,《经济学人》给出了与南韩《东亚日报》相似的解释:「民主」政体的信息可自由地流动,公众可对问题公开探讨,能督促政府及时调整疫情策略。
但事实呢?就在《曾经在2000年代》一文的作者申锡昊,撰写那篇评论文章的几乎同时,疫情已经在南韩的大邱地区如野火般蔓烧。欧美诸国也有着自由的言论、透明的信息,但无补于事。如大家所见的,疫情从去年三月便在欧美世界彻底失控。如今台湾又复如此。
原因有二:一则正是这种制度自信,带来的往往是傲慢——我们有着自由的言论、透明的信息,公众可对问题公开探讨,能督促政府及时调整疫情策略,怎么可能让疫情失控呢?而傲慢的必然是漠视(欧美属于此类)、必然是自满(台湾是此类的典型)。
二则是在疫情中暴露出来的民主政制本身的缺陷。就如何防范和应对疫情,中国-世界卫生组织新冠病毒肺炎(COVID-19)联合考察报告,则在第四章建议部分,一再提及各国应立即(针对有输入性病例或疫情暴发国家)或做好随时启动(针对尚未受疫情影响的国家)最高级别应急响应机制,以确保各级政府和全社会采取所有必要的非药物性干预措施,以阻断疫情传播。
而所谓的非药物性干预措施主要包括:开展积极主动监测,迅速发现并立即诊断、隔离病例,严格追踪并隔离密切接触者,引导民众理解并接受上述措施。此外还包括,实施停止群体性活动、延长假期、延迟开学、灵活复工、错峰出行,必要时甚至可关闭受疫情影响城市的通道。简而言之就是,为阻断疫情传播,实施非药物性干预措施时,人们的行动自由将大受影响。
根据霍布斯(Thomas Hobbes)的说法,「自由这个词的正确含义,就是没有外界障碍的状态」。美国著名小说家毛姆(William Somerset Maugham)在其长篇小说《人性的枷锁》(Of human bondage)一书里指出,人生有两宝,一是思想自由,二是行动自由。具体到行动自由,其关注的焦点是行动,一个人的行动是不是自由的,就在于他能不能够做其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而在实施非药物性干预措施期间,人们上街、出行、乃至进行政治集会这类群体性集会活动……都会为之受限。这时,为控制疫情所实施的非药物性干预措施,就成了阻碍人们行动自由的外界障碍;这时,防疫措施与公民的自由,医学正确与政治正确,便处于一种矛盾和冲突的状态。
从过去一年多的表现来看,欧美国家的人们,确实很难将上述举措,理解为这是特殊时期的特殊手段,其目的是旨在于尽快控制疫情,恢复社会经济秩序,从而确保他们的人身权利,让他们真正享有自由的措施。人们更愿意将其理解为,这是对其公民权利的冒犯和剥夺。也正是基于此,我们便常能在媒体里见到美国民众、法国民众、德国民众为了捍卫自由,而走上街头。
结果是,于民主政体国家而言,固然有着自由的言论、透明的信息,公众也确实可对问题予以公开探讨。但实践证实,在现实中,这套体制也并不能如理论模型所设定的那样,可督促政府并及时的调整疫情策略。事实恰好相反,很多时候正是这套体制,制约了政府及时的调整防疫策略。
譬如2020年11月19日德国通过《感染保护法》修正案,旨在完善防疫限制措施的法律框架。修正案将一长串包括强制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限制出行、关闭营业场所等具体防疫措施,都写入了德国现行的《感染保护法》中。但此举引发德国民众不满,数万人走上街头,高唱德国的国歌,这些示威者聚集在勃兰登堡门附近,试图冲进会议大楼,中断立法进程。
这也再次证实了,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是错的,历史显然远未终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一种制度是完美的。事实上,历史也不可能终结,也不可能有一种完美的制度,它将始终处于一种适应性变动中,人类社会演化的终点和人类政府的最高级形态并不存在。因而,无论是哪国、哪种制度(自然也包括中国大陆),最好不要自满、自大,更不要搞所谓的制度自信。而应是以一种谦卑的心态,承认路漫漫其修远,我们还需继续探索、继续前行。否则疫情或者其他突发事件,分分钟教你重新做人。(作者为广东省生产力学会副会长,广州大学南方治理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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