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周刊／他不太会写字 林百里却指名合作
文●林宏达
林存谧，他是台湾最知名的装潢职人，认识他的人，都叫他阿谧。他让装潢工头的工作，上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只有国中毕业，不太会写字，甚至排斥读书，却和艺文界名人极为熟稔，他家门口就挂着蒋勋送他的画，许多名人，都是他一通电话就能找到的朋友。
台北很多指标性的空间，都是由他完成，诚品成立的头十年，店面都指定由他装潢施工，诚品里常见的木质无缝天花板，没有他发明的施工方法，就无法成真；而林百里捐款给故宫，条件之一，就是要求由他负责故宫装修。
林存谧是苗栗苑里人，爸爸是地理师，「我小时候，父母就跟我说，万贯家财，不如一技在身，」他说，家里不要求他读书，老师出太多功课，妈妈还会到学校去，「要老师功课出少一点。」
不读书不代表不努力，国中一毕业，他就被送去做木匠学徒，每天握铇刀握到两手发抖，「我爸爸跟人家谈好，做学徒三年，零薪水！」那个时候，到台北做工，日薪有一百多块钱，「我想赚钱，跑了三次，三次都被我爸送回去。」
「我的手并不是特别巧，」林存谧坦白说，「我们工班里的师傅一半都比我厉害，」他刚来台北时，连钉枪都没看过，他再次从助手开始，学做装潢。
当工头，才是他事业的开始。难度在于，他只会木工，却要整合铁工、防水、地毯、冷气等不同领域的工人，什么时候谁要进场，做什么，都由工头决定，工程能否如期完工，责任也在工头身上。
他27岁自己创业，创业之后，他不是把问题丢给工人，反而自己更努力找问题。「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坚持，与其让人家看到缺点，不如我自己先改掉。」他说，一道墙没砌好，不等设计师说，他直接打掉重做。
「我要名，也要赚钱，我常讲，名利双收是最高境界，」他说，「但是如果名利不能双收，我会要名。」他说。为了名，他甚至坚持统包，「别人会把做不完的案子，分包出去，我不做这种事。」他坚持的是自己控制品质。
有实际的施工知识，林存谧能把设计师眼中的不可能，变成可能。像林怀民和蔡国强的《风．影》，就是他的得意之作。
那一次，蔡国强坚持要在国家戏剧院的屋顶上表演，但是主管机关反对，「那上面的瓦都已经摇摇欲坠了，一踏上去，就会整排掉下来，」如果要不踏到屋瓦表演，要出动十轮大吊车，一出车就要120万。最后林存谧只用3万块，就解决了问题。
「我喜欢做别人没做过的案子，」林存谧说，即使没钱赚，他都愿做做看，因这些点子，常帮他打开盲点，创造出新流行。
林存谧的强项之一，是刺激不同专长的工人，拿出他们最好的表现。他有60几名员工，「有些人，我十几年没跟他讲过话，」他的观念是，「如果他没问题，我为什么要跟他讲话？」
他给这群工人的薪水，并没有特别高，但要求严格。他吸引员工的方式，就是不断丢出新的想法，再从工人试做的结果找出方法，他的工法不断进步，业绩自然跟着上升，员工的报酬也跟着上升。
一般装潢工人是按日计酬，他却把工人变成一种专门职业，「跟我的人，如果从一张白纸进来，三年后，我保证他月薪9万元。」他说。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念大学，」林存谧以自己为例说，「该学技术的，就让他学技术，」他观察，现在台湾修眼镜、钟表的各种技术人才都缺，「以后台湾会像英国一样，技术人是按钟点收费。」他说，现在学技术的人，「以后会很好过。」
即使现在，他仍然持续在寻找更好的答案，就是这种精神，让他超越自己，创造职业的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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