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性侵杀人「非最残暴」 程宇判免死理由全文

记者杨佩琪台北报导

南港小模命案一审宣判,凶嫌程宇因非预谋杀人、手段非最残暴等考量,获判无期徒刑,全案还包括程宇先前一桩性侵案,以下判决理由全文。

台湾士林地方法院106年度侵重诉字第1号被告程宇杀人等案件新闻稿

本院107年度侵重诉字第1号被告程宇杀人等案件,合议庭于107年7月10日上午11时整宣判并公告判决主文,说明如下:

一、被告所犯罪名及判决刑度:(详如附件)

程宇犯○1强制性交罪,累犯,处有期徒刑肆年。又○2犯窃盗罪,累犯,处有期徒刑陆月,如易科罚金,以新台币壹仟元折算壹日;犯罪所得新台币陆仟元没收,于全部或一部不能没收时,追征其价额。又○3犯强制性交而杀被害人罪,累犯,处无期徒刑,褫夺公权终身。又○4犯侵占离本人持有物罪,处罚金新台币壹万元,如易服劳役,以新台币壹仟元折算壹日;犯罪所得新台币陆佰元没收,于全部或一部不能没收时,追征其价额。又○5犯行使伪造私文书罪,累犯,处有期徒刑伍月,如易科罚金,以新台币壹仟元折算壹日;签帐单特约商店存根联上伪造OOO(详卷内A女脸书姓名)之署押壹枚没收;犯罪所得即相当于新台币贰仟元之财产利益没收,于全部或一部不能没收时,追征其价额。又○6犯诈欺得利未遂罪,累犯,处有期徒刑肆月,如易科罚金,以新台币壹仟元折算壹日。以上徒刑部分,应执行无期徒刑。

二、事实认定:(性侵害甲女,及窃盗梁思惠手机部分略)

程宇对甲女犯案后,食髓知味,仍有意诱骗从事外拍工作之女模特儿至案发大楼地下商场强制性交,复经不知情之梁思惠(业由检察官不起诉处分确定)告知可介绍A女从事外拍宣传照,程宇为实行对A女强制性交之计划,遂自106 年2 月12日起,多次以梁思惠之脸书帐号,与A女联络拍摄宣传照、报酬、工作内容,并将自己之LINE帐号、行动电话告知A女,又利用自己于同年2 月20日将梁思惠之手机窃盗变卖,梁思惠并无手机可以使用,于同年2 月28日以自己手机登入梁思惠之脸书帐号,联络A女约定同年3月1 日拍摄宣传照,A女依约于同日11时13分许,至台北市南港区玉成街150号统一便利商店玉德店。程宇在会面前,于同日10时50分许单独离开梁思惠台北市南港区成福路207巷3 号1 楼住处后,先于同日11时14分许进入案发大楼内勘察,离开后,始至玉德店与A女会面;会面后,程宇又带A女至台北市南港区八德路四段780 号统一便利商店凯松店,于同日12时28分许离开凯松店;到达案发大楼外时,程宇要求A女在外等候,于同日12时39分许又进入案发大楼内勘察,于同日13时许折返会合后,程宇即带A女进入案发大楼,佯称须穿越地下商场才能到达拍照地点,A女未有怀疑,乃由程宇以手机照明带同进入,至勘察选定之地点,程宇确定四下无人,即基于强制性交之犯意,将自己手机手电筒关掉,开始碰触A女,A女遇此突发状况而尖叫,程宇乃以手用力掐住A女脖子,使A女呼吸困难、全身瘫软而无法反抗,并强脱A女全身内外衣裤,以其阴茎插入A女阴道,抽动至 射精为止。程宇射精逞其兽欲后,为掩饰犯行,先将A女之内衣裤、袜子弃置一旁,于将A女外衣裤穿回时,因A女醒来又再度尖叫,程宇担心犯行败露,竟基于使丧失生命之杀人犯意,再度以手用力掐住A女脖子,至A女不再挣扎及尖叫为止,虽探察认A女已无意识,犹不罢休,复拆下A女背包上之背带,以背带套于A女之颈部、口鼻处而用力紧勒并打结,将A女拖曳移往同楼层之8 之隔间内,终致A女因窒息而死亡。

程宇见A女已经死亡,除以A女之外套覆盖尸体外,再将自己使用之口罩及A女携带之矿泉水、口罩、鞋子,弃置于案发大楼地下一层至4 楼之楼梯间。程宇明知A女已死亡而无法持有,复另行起意,并基于为自己不法所有之侵占犯意,将A女所遗之手表、APPLE IPHONE 7手机、手机套、背包(内有A女之现金600 元、长夹、化妆包充电器粉饼、悠游卡、邮局金融卡、中国信托金融卡、国泰世华金融卡;及不具经济价值之交通违规单、身分证、健保卡、驾照、钥匙)取走而侵占入己;至于A女左手之手环,则因未能剥下而作罢。

程宇犯案后,为制造A女尚存活之假象,持侵占所得之A女手机,以A女之脸书帐号,于同日13时27分许传送讯息至梁思惠之脸书帐号;于同日13时29分许传送讯息予A女男友。程宇于14时36分许离开案发大楼,嗣又进入,至15时10分许始离开,并于同日16时26分许将A女之背包含其内之长夹、化妆包、充电器、粉饼、交通违规单丢弃于后山埤捷运站之男厕垃圾桶内;再搭乘营业小客车于同日16时40分许至梁思惠住处巷口。

程宇复于同日14时47分许至16时50分许,多次使用侵占所得之A女手机,以A女之LINE帐号,传送讯息至梁思惠之LINE帐号,而与梁思惠对话,致梁思惠未有怀疑。程宇返回梁思惠住处后,佯称脖子之伤痕为车祸造成,并称将以手表相赠,梁思惠虽未同意,程宇仍将侵占所得之A女手表、手机套置于梁思惠房间内,制造梁思惠持有A女物品之假象。

因梁思惠于翌日欲至台中岭东科技大学办理注册,程宇乃以陪同为由,与梁思惠于同日18时20分许外出,先至台北101 大楼、光华商场等地,再至台湾高铁台北站,程宇复另行起意,并基于冒名伪造暨行使签帐单、意图为自己不法所有诈取财产上不法利益之犯意,于同日20时3分许,持A女之国泰世华金融卡,向不知情之台湾高铁售票站员行使,并以A女脸书所用名称于签帐单上书写姓名,表示为持卡人之意,刷卡2,000 元而购买台北往台中之高铁车票两张,诈得交通运送服务之利益,并足生损害于A女、国泰世华银行及台湾高铁。抵达台中后,程宇又另行起意,并基于意图为自己不法所有诈取财产上不法利益之犯意,于同日23时45分许,持A女之国泰世华金融卡,在台中市西屯区台湾大道二段666 号长荣桂冠酒店,欲刷卡支付住宿费3,795 元,因系统显示拒绝交易而未得逞,程宇遂改以现金付款。因A女之亲友发现无法联络A女,于程宇、梁思惠入住长荣桂冠酒店后,陆续联络梁思惠询问A女前往拍照后之下落,并告知A女之手机定位在台中市,程宇得悉后,即于同年月2 日2 时39分许离开所住房间,将A女之手机弃置于同楼层之员工电梯旁备品间外,并于2 时40分许返回房间。

嗣经饭店员工于同日8 时10分许发现A女之手机,适D女即A女之姐拨打该手机,于同日8 时50许至长荣桂冠酒店确认系属A女之物,并报警于同日12时45分许程宇、梁思惠退房时予以逮捕,复经饭店人员发现A女之健保卡、驾照、身分证、钥匙被丢弃于房间浴室垃圾桶内;A女之悠游卡、邮局金融卡、中国信托金融卡、国泰世华金融卡则为警查获仍由程宇持有中;复由警带同程宇于同年月3 日2 时20分许在案发大楼地下一楼之8 寻获A女遗体,因而查悉以上各情。

三、量刑理由:本院就强制性交杀人判处被告无期徒刑之理由

(一)、被告为满足性欲,自始即有强制性交计划,计成事毕,突因 A女尖叫,为掩罪行,竟予杀害,犯后犹无悔意,意图遁脱 ,A女无辜遭性侵又殒命,实质上已无可弥补,被告迄无道歉、和解或赔偿,A女家属亦未表示愿意原谅,检察官乃以无可教化而求处死刑。惟死刑乃剥夺受刑人生命,为刑罚之至极,本院考量死刑之存废,向为各国刑事政策重大争议,我国立法近年亦逐渐趋向限缩,纵经判决确定后,甚至未立即予以执行,故在判决前仍应谨慎,且被告所犯强制性交杀人罪之法定刑为死刑、无期徒刑,参酌同条之基本罪除强制性交外,尚有罪质更重之加重强制性交,在被告并非实行罪质最重者之情形,除非综合评价各种法定量刑基准后,仍有求其生而不可得之情形外,应以不量处死刑为原则

(二)、死刑存废之争,乃无关对错之价值选择,应互相尊重及包容。公民与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及经济社会文化权利国际公约(下称两公约)施行法公布生效后,公政公约第6 条揭示之废除死刑目标,虽为我国成文法所设定,然迄今仍非全面并经立法废除,法院应依法审判,本无从回避或拒绝死刑规定之适用。公约、立法意旨及两公约人权事务委员会之解释,均具有我国内国法效力。至公约与我国其他法律之效力位阶如何,法无明文。两者发生法律冲突时之适用顺序,基于人权保障之法治国原则,自应优先适用人权保障密度较高之两公 约规范。从而两公约内国法化后,已生实质限缩刑法死刑规定适用范围之效果。

宪法所指之人民应包括被告及被害人在内。其等生命价值,无高低差异,均属无价,同被保护,不得被无理剥夺。国家为防止和惩罚剥夺生命的犯罪行为,有采取措施的义务。而其措施并不排除国家 机关非任意或无理剥夺人民生命之情形,仅应严加约束与限制。死刑判决是对最严重的罪行之惩罚,若符合公政公约所定之实质及程序上限制、拘束,即不构成公政公约第6 条所指之无理剥夺生命权。我国刑罚原则采行为责任,而非行为人责任;刑法系对某一犯罪行为,施以相对应之刑罚。并非所有无理剥夺他人生命罪名之犯行,均当然系最严重罪行。

基于行为责任原则,尚应考量与犯罪行为本身攸关之事项,是否已达最严重程度,方足当之。例如,其犯罪行为动机是否具伦理特别可责性、犯罪手段或情节具特别残暴性、行为结果具严重破坏性、危害性等。对于犯罪之刑罚,我国向认兼具防治和处罚犯罪之作用与功能。监狱行刑法第1 条规定:徒刑拘役之执行,以使受刑人改悔向上,适于社会生活为目的。足见教化系无期徒刑、有期徒刑及拘役刑罚之执行目的,尚非死刑或罚金刑之刑罚执行目的。现代刑罚理论所谓犯罪应报,系指理性化后之法律概念,是基于分配正义原则之作用,对于不法侵害行为,给予等价责任刑罚。此即以犯罪人之行为责任为基础,使罪与责相符、刑与罚相当。实与最原始之同害报应刑思想,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命还命之概念有别。故刑罚之目的,就处罚或惩罚犯罪言,具犯罪应报及一般预防色彩;就防治犯罪言,具一般预防及特别预防色彩。死刑作为刑罚之一种,当存有现代刑罚理论之犯罪应报概念。依罪行衡量与罪相符之责,再依其罪责衡量、选择相应之刑及与刑相当之罚后,认非处以死刑无法实现分配正义、或符合社会上普遍认可之法价值体系及其表彰之社会正义,达到处罚与防治最严重罪行之功用时,则死刑刑罚之目的仅有处罚及一般性预防功能,而无特别预防功能存在,仍须回归以被告具体个别犯罪情节、所犯之不法及责任之严重程度等犯罪情状,得否作为选择科处死刑之充足理由。

(三)、被告对A女强制性交,并无刑法第222 条第1 项各款所定加重条件,基本犯罪之情节已非最重;被告杀害A女,并非于强制性交当下而为,系为A女穿回衣裤时,遇A女尖叫才动念杀人,仅在防止犯行败露,且事属突发,应非原来犯罪计划之一环;被告使A女致命之方式,系阻断呼吸使其窒息而亡,所用手段尚非特别残暴;被告犯后诸多辩解,乃人性畏罪情虚之常,无可以此等同穷凶极恶之徒,亦未达罪无可逭地步;不能仅以被告前有犯案纪录而仍再犯;故纵无两公约规定之限缩,单纯仅依我国刑法现有对强制性交杀人之量刑选项,此部分应量处无期徒刑,并宣告褫夺公权终身。

四、合议庭成员:刑事第七庭审判长雷雯华、陪席法官李冠宜、受命法官王伯文。五、若不服本判决得提起上诉。本院并将依职权送上诉。

▲杀害陈姓小模的程宇获判免死,无期徒刑,可上诉。(图/资料照/记者杨佩琪翻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