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史话-藏在钱币里的近代史 改土归流说雍正(九之二)
鄂尔泰像。(独立作家提供)
雍正通宝。(独立作家提供)
续钱记
史家一般认为,「改土归流」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就是改变了西南少数民族部落「以物易物」的原始经济状况。
一位研究电视剧的朋友笑谈:「80后」眼里的雍正,是《雍正王朝》里的唐国强,而「90后」眼里的雍正,则是《甄嬛传》里的陈建斌。
但是我认为,评价一个历史人物,最怕的就是脸谱化。雍正既不是唐国强饰演的「千古一帝」,当然更不是陈建斌所演绎的「阴险之徒」。作为清朝初期承前启后的一个君主,他有着自身的局限性,但是他在治国理政的成绩上,确实可圈可点。特别是「改土归流」制度的推行,可谓开天辟地的举措,为后来的乾隆、嘉庆时代带来了稳定、和睦的民族关系。
化解以夷制夷弊端
我们知道,自唐宋以来,对中央政权产生威胁因素的少数民族政权分为两种,一种是北方的游牧民族,一种是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而清王朝本身是游牧民族南下建立的政权,所以,之于清王朝来说,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已经被解除了,取而代之的是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如何促进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缓解当地与中央政权之间的矛盾,成为了几位清初皇帝的心头病。
土司是什么呢?就是由朝廷册封的、负责当地治理的少数民族首脑,相当于当地的最高行政长官,而且是世袭制。
中央政府一开始颁布土司制度,用意肯定是美好的。一是希望了解少数民族民风民情的人来治理少数民族地区,既能服众,而且也不会与老百姓产生观念上的沟壑;二是中央不直接面对少数民族的宗教、习俗矛盾,而是将「土司」作为中央政权与少数民族民众之间的缓冲带,替中央行政。
但是土司制度到了后来,就会发生问题,其中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土司辜负朝廷信任,易「父母官」成为鱼肉乡里的恶霸,造成少数民族民众与中央政府之间的矛盾。前面讲过,「万历三征」中有一征,就是南征播州的土司杨兴龙。此人作为世袭土司,不但不造福乡梓,相反还欺男霸女,成为了乡里的祸害。结果由于「土司制度」的保护,中央政府也无法将其免职,但少数民族民众却认为此人是中央政府任命的官员,如此违法乱纪,定是中央政府所支持的。
而且,土司和土司之间也时常因为信仰、风俗以及家仇族怨而发生械斗。尤其在云南、贵州与湘西等地,这种本不应发生的械斗却时常发生。每一场械斗,带来的都是成千上万人头落地。在「土司制度」的庇护下,一方土司仗着中央政府不能将其罢免的特权,上述各类肆意妄为的事情是家常便饭,这自然让中央政府威信扫地。自明代以降,南方少数民族因为土司的专横而多有不满,时常酿起民变。
雍正帝执政后,云贵总督鄂尔泰面对难以忍受的「维稳压力」,向雍正帝痛陈土司称霸一方的祸害,并建议废除土司制度,改由「流官」任职,旨在将一些作恶多端的土司的权力剥夺掉。「改流之法,计擒为上策,兵剿为下策,令其投献为上策,敕令投献为下策。」雍正帝听从了鄂尔泰的建议,就此问题专门颁布「改土归流」政策,先在黔东南地区试行。可以说,这是一次划时代的壮举。
所谓「改土归流」,即将中央政府任命的流动性、非世袭的官员即「流官」取代土司。这个官员上任后,一旦政绩不佳,或是因为倒行逆施激起民变,中央政府就直接就地免职,更换新的官员上任。这虽然部分地削弱了「民族自治」的一面,但是却以法律的形式,客观地保证了少数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与社会稳定。
「改土归流」是中国封建王朝对于少数民族地区管理的政治探索,见证了少数民族地区社会、经济发展的历史过程,也显示出了雍正帝的开明、智慧之处。事实也证明,在雍正之后,中国西南边疆少数民族的稳定程度是空前的。
前几年,在云南地区田野考察时,偶得「雍正通宝」一枚。我不知道这是否当时「改土归流」的见证,但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雍正通宝」作为一般等价物在西南边疆地区的流通。史家一般认为,「改土归流」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就是改变了西南少数民族部落「以物易物」的原始经济状况。从社会史的角度看,「改土归流」让一部分西南少数民族部落从奴隶制度转向了封建制度,加速了他们的封建化进程,是历史的进步。对于中国这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来说,「改土归流」及其推行者雍正帝是值得写进上下5千年的史书的。
随手拿出一张人民币纸币,翻到背面,都有「中国人民银行」及货币面额的5种语言:蒙古语、藏语、维吾尔语、壮语与汉语拼音。这象征着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
前面已经讲过,一币印刻有多民族语,却非人民币首创,元朝就早已有之,在清朝已经形成规制。自「顺治通宝」以来,铸币正面以「年号」加「通宝」的汉文,加上背面标明铸造地或面值的满文,成为了清朝钱币的主要特征。(待续)